迹也清理干净。
天寒地冻,山里的野兽饥肠辘辘,血腥味会引来野猪甚至是成群的狼。
野猪和狼是肉没错,但他可不想为了吃口肉把自己命搭进去,在地窖粮食还算充足的情况下,他不做没把握的事。
他直起身,活动活动腰,预备去将那女孩流的血给铲掉。
然而,当他向门前望去时,白皑皑的一片,没有任何的血迹。就好像十几分钟之前,那个倒在家门口身下浸满了血的女孩没有真实存在过,而是他做的一场噩梦。
启渊浑身因铲雪而起的汗瞬间冰凉,他从前屋檐跳下,推开木门直直望去,给女孩尸体垫的破衣服还堆在火炉边,上边却空无一人。他将视线再往里移去,只见那女孩坐在椅子上正看着他,对他笑了笑。
这是山里来的女妖还是女鬼?
电视机中传来的歌声随着窗户飘向远方:
“风雪中党的声音传来--
千百万人牵手抗雪灾--
冰雨中党的温暖送来--
心贴心传递着爱--”
“党和国家保佑我,唯物主义保佑我,马克思保佑我……”他默念道。
“我不是女妖,也不是女鬼。”女孩的嗓音沙哑,说完后清咳了几声。
她会读心术?
启渊顿了顿,见女孩似乎与常人无异,先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至少自己不用替她收尸了,复又看了一眼女孩,瞬间在心中燃起怒火———那人好没教养,竟然坐在他的椅子上拿着遥控器调台!
启渊冲上前去抢回了遥控器,关掉了电视,狭小的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下来,偶有火星在炉中扑腾的细微声响。
他一把将女孩从椅子上拎起来,她却并没有反抗,反而低眉顺眼的,显得很温顺的样子,或者,换种说法,她看起来痴痴傻傻的,像是被冻坏了脑子。
启渊的目光不自觉地聚焦在她身前的白衣上,那里仍是一大片血色,启渊莫名地有些愧疚。看来她刚缓过来就去清扫了门前的血迹,自己却还计较她坐椅子。
“你..你是哪里受伤了吗,流了这么多血?”
她并没有回答,眼神直愣愣地向外望去,门口的那片空地上本已被她的鲜血所染红,而此时却一片白茫茫的,好似她没有来过。
零下十度的天,血气被凝固,屋里弥漫着启渊中午吃完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后久久散不去的泡面味,没有一丝血腥味。
“我要洗澡。”她说。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两束散落在胸口的长发湿哒哒的,像章鱼爪般死死地贴着那件白色短袖上。
她的嘴唇仍然有些发紫,两只手却恢复了白皙,它们并没有在零下几十度中被冻坏,依然纤细漂亮,如同白玉一般,衬得手腕处那条细细的金手链格外好看。
“冬天洗澡要去镇上的澡堂子,大雪封路了,去不了。”
她迷茫空洞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悦,启渊补充道:“不过你放心,雪一停我就带你去镇上警局。”
“警局?”
见女孩的眼神中带着不解和警惕,他又说:“这样吧,我明白和你说。送你去警局呢对我俩都不算是坏事。一来呢,你来路不明,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万一你是逃犯,那么我这就成了包庇犯罪分子的窝点,到时候被发现了是要连坐的;二来呢,你看起来像是走失,若是警方帮你找到了家人,也算是我功德一件。”
女孩的眼神从身上移开,说:“我不是什么犯人,也没有家人。”
她望着窗外的漫天飞雪,说:“别白费力气了。”
“路昭。”她说。
她似乎腿脚不便,双手扶着墙缓缓挪到电视机旁,拿起一根装在破纸箱里的碳条,在地上一笔一画地写了自己的名字。
启渊探过头去一瞧字迹歪歪扭扭的,好似虫子在爬。他不禁想,有时候字如其人这个词真是不准。
写完后,她顺手将那根碳条抛进火炉中,起身向里间的厕所一瘸一拐地走去。吱呀的老旧木门关上后,里头很快响起了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