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奇怪,”慧明师父边看边解释说:“约在公元二三世纪,印度和中亚地区已出现弥勒菩萨和弥勒佛的造像,敦煌地处丝路咽喉,佛教传入首当其冲,弥勒造像众多是很正常的事。南北朝时期,禅宗在北方逐渐形成,如果禅僧修行多年,入不了‘定’,就必须请弥勒决疑。”
“是的,”王丽在旁边接着说:“莫高窟众多洞窟中,北朝的洞窟以禅洞最多,乐尊和尚建造的第一个洞窟,也是一座禅窟,这些禅窟面积都不大,有的只能容一个人打坐。然而就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入法入定的禅僧们都要塑一尊交脚弥勒,希望自己入定后能上升兜率天,请弥勒菩萨为自己指点迷津。”
然而在“净光天女”的条目下,“小京”查询的资料却寥寥无几,摆在我们面前的,依旧是“北大像”和“南大像”几尊弥勒像,还是因为文字介绍中谈到了《大云经》和他们的关系——看来,我们不得不像上次一样,再次夜探莫高窟了。
当我们把这个想法向马处长和赵科长提出后,他们惊得目瞪口呆,显然在这个问题上,赵科长不敢发表任何的意见,只是把期待的目光投向马处长。
“您别看我,”马处长显然早已明白他目光的意思:“以前的事都好说,能替你担待的我都替你担待了。这件事我可真的做不了主,我必须向研究院的领导和老专家请示。”
“好嘛好嘛,”就这句话已经让赵科长感激不尽,“我就说,马处长会体谅我难处的,真是自家兄弟。”
“您可算了吧,要真是自家兄弟,我还真不敢帮你办这事。事关重大,我才好向上面说话。”虽然有点不大情愿,马处长还是急匆匆出去了。
我们在会议室焦急等候的时候,王丽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凉水瓶,把里面黄澄澄的茶水一样的饮料倒进我们面前的杯子。我喝了一口,酸甜清凉的透人心脾,让我本来焦渴的心绪为之一振。
“好喝!”我禁不住赞叹一声,大家也都赞不绝口。
“老师们喜欢就好,”王丽甜甜地笑着说:“也没啥好的,这是用咱敦煌特产的李广杏做成的杏皮茶。”
“杏皮?”
“是啊。飞将军李广是甘肃临洮人,也就是今天的天水市,他在祁连山下抗击匈奴时,也把老家的毛杏带到了河西走廊一带,经过历代培植,敦煌地区就有了一种特产——李广杏。我们把这种杏的杏皮收集起来,储藏过冬,随时可以用来泡茶当饮料,敦煌也就有了杏皮茶。”王丽的解说,让我耳目一新。
“这么说,我这是托祖宗的福了!”我笑着说。
“是吗?”
“是啊,我老家祖宅上,就有‘陇西世第’的石头牌匾——我也算飞将军李广的子孙呢。”
“你可拉倒吧!连鲜卑血统的李唐王朝,都说自己出身陇西,是李广的后人呢。”王家昌笑骂。
“他们那是托名,我们家可有家谱为证,的确来自天水姑臧——是李姓家族的姑臧房。”
“人家托名,你们就不是托名了?你那家谱能上溯到哪朝哪代……”
虽然都说着闲话,喝着可口的杏皮茶,但我们每个人心里的焦虑却都是一样的。眼看天色已黑,王丽请我们去食堂吃工作餐,但我们谁都无心吃饭,眼巴巴看着会议室的门。
终于,当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马处长终于出现了。看得出,他也经历了一番煎熬和等待,露面的时候尽显疲态。
“咋样?”
“你们信吗?”马处长长出一口气,缓缓地说:“为了这事,研究院领导紧急召集了党委会,还请了几位退下来的老领导参加,就这都没有定下来,最后是报请省委和北京方面,最终才开了绿灯……”
我们都惊得面面相觑。
“所以上面一再强调: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另外还强调,绝不允许对壁画和洞窟有任何形式的破坏,最好你们连碰都不要碰!”
这说法让我们有些哭笑不得,但看李飞宇却撇嘴一笑,显得很不屑。这正是:
竺国乡程算不回,
病中衣锡遍浮埃。
如今汉地诸经本,
自过流沙远背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