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说话时,双眼空洞的盯着远处山坡上的新绿。
叶鸳站定,额头上匆忙赶路的汗水被随意擦去。
山坡种植不算难事,她在不断的穿书工作中也处理过类似事件。
但西梁山种植更难的却是缺少灌溉用水。
看着其上星点嫩绿,脑中想法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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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刚回到寨子中,隔着段距离就见到屋门前围着不少人,叶鸳心中“咯噔”一下。
“小伙子烧得浑身发抖根本不让人近身,眼瞅着人就要不行了啊。”
“叶姑娘你可算回来了!”一位阿婆焦急拉来她:“自你走后,我们几个老婆子合力都摁不住你家那口子,更别说涂酒降温了。幸亏庄先生及时赶来!”
木门隔音效果不佳,叶鸳听到屋内不断传来摔落的闷声。
三言两语安慰好几位阿婆,径直推门进入。
甫一进入,血腥味、酒水味和着呛人的尘土味,几乎让人难以呼吸。
叶鸳今早还躺着的条凳已经从中间裂开,木屑布满整间屋子。
庄捷与楼颜二人此时正在地面扭打,看情形居然还是身受重伤、意识不甚清醒的楼颜占上峰。
身材健硕、正直壮年的庄捷正被楼颜以标准擒拿姿势摁压在地,电光火石间,楼颜竟从不远处的床铺下抽出炳匕首来,抬臂便毫不客气的刺向庄捷心口。
叶鸳抄手从地面捡起块平整木板,击飞了他手中的匕首。
楼颜目光扫射而来,叶鸳立刻感到头皮发麻。
她居然从面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视线中,察觉到了危险!
庄捷手臂筋脉暴起:“叶姑娘,小郎君恐怕是烧糊涂了。你在前同他说说话,我想法子击晕他,否则、定将成为个痴傻人!”
叶鸳下意识吞咽:“听着楼颜,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下来。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提前出事的。”
叶鸳尽量使语气平缓些,配合着双手动作,悄无声息地接近二人。
暗红的眼底,楼颜的清明转瞬即逝。
叶鸳抓住时机跨步上前,一把控住对方高举的手臂。
身下的庄捷也随即而上,单手成刀,劈砍在楼颜后脖颈上。
少年身体脱力跌到叶鸳身上时,还未完全失去意识。
深色眼瞳被血丝包裹,盯着她似有什么要说的话。
最终却抵不过高热。彻底昏迷时双手仍未松力,几乎要把叶鸳衣袖生生攥破。
微微张口的动作,分明是在说:不许走。
拒绝了帮忙的阿婆,叶鸳亲力亲为,使用黄酒为楼颜擦身降温。
脊背布料被剥开后,左肩至右侧腰部,一个活灵的睚眦兽竟盘踞于此。
因着皮肤高热,原本便凶恶的睚眦此时周身泛红。
叶鸳与它对视的瞬间,便察觉似是从脚底涌上阵阴冷,直叫人两股战栗、呼吸不得。
索性一块沾湿的帕子直接覆盖在上,眼不见不怕。
一连擦身半个时辰,庄晓才端着熬好的汤药进门。
交到叶鸳手中后,便火烧眉毛般“逃离”,末了还不忘带上房门。
看来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楼颜先前的“强悍”。
好在楼颜吞药还算乖巧,一连喝下三碗又酸又苦的药治后,高热终于退下。
即便是身体伤病疲累到极点,在叶鸳看来,床榻上的楼颜也并未休息安稳。
规整的睡眠姿势,足以印证他在年少时曾经历过非比寻常的训练。
斜眼瞥见之前被她击落在地的鎏金匕首,叶鸳鬼使神差般捡拾起,塞到楼颜手中。
效果立竿见影,睡梦中的少年甚至不顾还在刺痛的手臂,紧紧将匕首拥入怀中。
额头紧蹙起的眉,也在叶鸳的注视下归于平坦。
房门轻敲后被推开,庄捷站在院外伸手示意叶鸳出门吃饭。
真切看到空地石桌上的清粥小菜时,叶鸳才终于有了腹中空空感。
原来已是亥时了。
算起来,这是她这次接下这次穿书任务后的第一次正经饭食。
庄捷手中不断搓捻着酒壶,摇晃着内里酒水散发出更多气味。
但直到叶鸳收拾完碗筷,也没见到他喝下一口。
“陪你喝点儿吗庄大哥?”
庄捷爽声一笑:“你个姑娘家喝什么酒水。”
“没人规定姑娘就不能饮酒作乐。仅这种黄酒,我能喝下整坛不上脸!”
庄捷笑声更加痛快了,分明是不信她的话。
“不过我确实有个疑问。”他将瓷杯斟满酒,“屋内你夫君的一身好武艺从何而来?”
“或者我换种问法,他真的是你郎君吗?”
叶鸢接过酒盏,轻风荡过,唇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