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 周博文拧眉。
自从女婿住到自己家,每每两人讨论学问时,他都会做些提点。
关于考试前的所谓“押题”、“秘卷”也说过不少,难道是自己提点得太隐晦了,女婿没懂?
“可是我不甘!”
这句话一出口,古传平心里的羞愧立刻被嫉妒拍到了最底下。
“都是十几年寒窗苦读,就该公平!
倘若这参考秘卷是真的,别人看了可以取得更好的名次!
而我这不看的,运气好的话可能吊车尾,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就落榜了!
恩师,我已经这个年纪了,我不想再蹉跎在童生身份里!”
古传平说出了深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自己顿觉身心舒畅了不少。
周博文听完“唰”地站起身,气得脸红脖子粗,这可不是不懂,而是着魔了!
他用手指点着古传平,为了不让自己破口大骂,他咬着牙在书房里转来转去。
古传平梗着脖子,继续说:
“岳父,我知道您担心什么。
我好多同窗都买了参考秘卷,就算不幸被人揭发,也查不到我这没名没号的小人物身上!
而且,您得往好的方向想想:
倘若这参考秘卷真的押重了题,我这次考中秀才不就是板上钉钉了么?
正好今上开恩科,说不定明年、后年我就考中进士或者同进士了,多年夙愿就能达成。
到时候您随我一同赴任,您也跟着我们享享清福。
倘若这参考秘卷为假,也只是损失了二十两银子。
用二十两银子换一半考中的可能性,我觉得是划算的。”
周博文此时气恨得紧,如果这是自己的亲儿子,自己早就骂得他体无完肤了,甚至还会动手。
但这是女婿,打骂会伤了情分。
打不得也骂不得,周博文只能咬牙说一句:“你这是要气死我!”
古传平一吐为快后,更加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理了,
“岳父,我同窗跟我保证了,绝对不跟任何人说我买了这参考秘卷。
哪怕将来东窗事发,他也绝对不会把我牵扯进来。
这个同窗家家境优渥,是有根基有关系的大户人家。
他说了,哪怕遇到事儿,他家也能摆平,牵涉不到我!”
他这番话让周博文觉得幼稚至极、愚蠢至极!
为了不让自己现在就被气死,周博文选择把他的声音当作蚊蝇的嗡嗡声,拒绝入耳,不与理会。
古传平又嘀咕了几句,看岳父不搭理自己,也就闭上了嘴巴。
耳根清静了,又转了一炷香时间,周博文终于平静下来了。
他重新坐下,面对古传平,心平气和地问道:
“你知道今上为什么要连续开三年恩科吗?”
古传平立马回答:
“知道。新朝建立,需要大量人才。
今上担心武将势大了造反,所以抑武重文,广纳文臣,科考就是最好的方式。”
“那你觉得今上开恩科是想要真人才,还是想要善舞弊的伪人才?”
周博文盯着古传平又问一句。
“那自然……是想要真人才。”古传平越说声音越小。
“今上都敢以武力推翻旧朝,自己上位。
倘若知道有人在科举中舞弊,那你觉得:
他是怕犯众怒而‘法不责众’?
还是敢大刀阔斧整治科举舞弊的一众人?”周博文把问题说得清清楚楚。
如今书房里只有他们二人,也不怕言语上的不敬被人知晓。
古传平说不出来话了,倘若是太平盛世久了,上位者是仁慈的或者懦弱的,很可能会“法不责众”;
但今上可是刚刚推翻了旧朝的武夫,恐怕“大刀阔斧”才是他唯一的选择。
看他听进去了,周博文细细给他剖析舞弊的巨大后患:
“第一,那参考秘卷不知真假。
人心浮躁,如果拿到一份自己寄予厚望的参考秘卷,必然会以之为重,而忽略了其上没有的内容。
倘若那秘卷是假,岂不是耽误了自己复习其他知识内容的时间和精力?
这才是真正得不偿失。
第二,倘若那秘卷是真,更要想想传播者的意。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为了拉某些人下水而故意放出的饵?
朝堂上阴损招数多的不可想象。
万一本届考官正好挡了某些人的路,别人下饵来害他,考完后就揭发。
那买秘卷的人岂不是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第三,就算今年没人揭发。
这秘卷有买方有卖方,你怎么知道卖给你的那人将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