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茉儿首产,比较难一些。”
苏慈安指着抬走血水那名侍女的方向,责问:“你见过哪家正常产子会流这么多血?定是你们黄府没照顾好她,不行,我要进去,我的茉儿!”说着不顾形象的放声大哭起来。
正喧闹着,黄建祥的嫂嫂廖玉叶领着宫中的阿紫太医进了院子。
廖玉叶向长辈作了福,说:“婆母,阿紫太医请来了。”
黄夫人责怪道:“怎么去了这般久?”不等回答,又急着催促阿紫,“别顾虚礼了,性命攸关,阿紫太医快去看看吧。"
黄夫人抽出巾帕帮苏慈安擦泪,脸上也是凄凄艾艾,说道:“宫中的阿紫太医进去了,她治女病最是拿手,定有办法的,我们进去也帮不上忙,反而让他们分了心,国师都说是上签,一定会顺利的,先再等等看吧。”
苏慈安此时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她只是芸芸众生中爱女的慈母,面向西方跪地,双手合十,摒弃杂念,闭上眼睛就开始诚心诵经:“南无大慈大悲救苦难观音菩萨......”
她一跪,院中众人也跟着跪在她身后,跟着诵起《观音菩萨救苦经》。
转瞬日落星升,断云微度。阿紫用手肘撞着开了门,戴着羊肠手套的双手被血染得通红,白色的太医院服饰上也溅着血迹,紧皱着眉头向院中众人说:“夫人的血崩基本止住了,但胎儿已经窒息,无法娩出来。各位亲眷进去与二夫人说说话吧,她撑不了多久。”
苏慈安放下双手,睁开眼,满眶的泪就流成了线,沙哑着声音说:“阿紫太医,你再想想办法,救救茉儿,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了!”
屋檐下不知何时挂上了灯笼,阿紫心里也很难过,可请她来的时候,胎儿就已经是死胎,产妇血崩大伤了元气,实在是回天乏术,说道:“医者仁心,我确实是已经尽力了,苏王妃别太伤心,还是看看夫人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能帮她完成一些愿望也好。”
苏慈安瘫软的跌坐在地上,心底知道这个女儿,也要赴她姐姐的命数了。任泪流了半晌,才掏出巾帕清理了,又深深的呼吸几次,让胡妈扶着入了屋子。
当夜,黄府换上了白色的灯笼。
神案上的香炉倾倒,香灰洒了满桌。
苏慈安发髻半塌,双目赤红,疯了似的扯下墙上的观音画像,在手上胡乱的撕揉摔打,嘴中碎碎胡乱的念叨:“你救苦救难!你普渡众生!信女还不够虔诚吗?我的晴儿茉儿,你们在哪儿?”
秦惠的拉着苏慈安乱挥的手臂,安慰着她:“姐姐,茉儿已经没了,你再怎样也救不回来的,别再伤了自己。”
苏慈安满耳满心只听到一句“茉儿救不回来”。
没了!从小捧在手心里万般疼爱的女儿都没了!
苏慈安更加悲痛欲绝,愤怒地将本已又破又皱的观音画像扔在地上,用了十二分力的狠狠踩踏,哭着问:“为何要如此?为何?我日日上香祈祷,初一十五供奉从未间断。国师在何处?国师!这观音不答,你来答!”说着就跌跌撞撞的向门外去。
秦惠依然扯着苏慈安,劝道:“姐姐!不能去佛堂,国师也救不回茉儿的。”
苏慈安怒视着秦惠,骂道:“贱妇,惯会装模作样!不是你的女儿,你倒是说得轻松。”
关启铭闻迅赶来,看到母亲已经状似疯癫,猛力一把推开秦惠,将母亲揽入自己怀里,担忧的叫着:“母妃。”
秦惠被推得向后退了几步,阴沉着脸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两人悲惨相拥,嘴角微不可觉的扬起。
她抬了抬下巴,被推这一下又算得了什么?肩上没灰,她却像是要拍掉被关启铭沾上的恶意,漫不经心的对被推的肩膀抚了几下,挺直了腰身向外边走,道:“既然大王子来了,你自己好生照顾你母妃吧。”
背后传来苏慈安悲戚的哭声:“铭儿,你妹妹,死得太惨了,满床的血啊!斑蝥,对了,有斑蝥,你定要找到让你妹妹误食斑蝥的凶手!”
秦惠脸上的微笑骤然凝固,心中一慌,差点儿停下脚步,碧珠察觉异常,赶紧搀扶了她离开。
关慕纪跪在金色蒲团上,对着巨大的金身佛像,双手合掌问:“二十二年了,母妃还是不愿理孩儿吗?”
朱太妃跪坐于神案左侧,闭着眼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像是没有听见。
关慕纪习惯了母亲的态度,声音中无一点波澜,接着说:“茉儿出生的时候,也是抱给母妃看过的,她可是你的亲孙女啊。”
府中孩子出生,关慕纪都会抱来给母亲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也总是想与母亲言说,他知道母亲都听见了,只可惜,母亲永远都不会理睬,没有一句话,甚至没有一个表情。
关慕纪向佛像磕下头,起身时,说 :“从小到大,无论我怎么做,母妃都认为我不如皇兄,我常怀疑,我到底是您亲生的儿子吗?”
朱太妃有如神识入了仙境,徒留人间一具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