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的卧房不是刘从正从前那间。
她来到刘从正的卧房,在里面摸索查探了一会儿,果然发现了端倪。
书案后边的柜台上,放着一个花瓶,眼色极深暗,凑近细细看,相较于其他干净剔透的花瓶,这个瓶子上布满了灰尘。
江柳钦用手碰了那个花瓶,底座略微松动,她手腕一发力,身后书阁发出齿轮转动的声音,竟然有个密道。
于是她事先藏在密道中,守株待兔。
谢承煜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侧头看向她,说道:“算是吧。”
几日后,牢房内。
刘从正被铁链拷着,浑身伤痕累累,显然是被用了刑。
谢承煜手里拿着那柄软剑,细细端详,那剑通体光透无瑕,剑柄雕花精细,一看就不像普通的剑器。他将剑放至刘从正前,漫不经心似的挑起了行刑的刀具,问道:“你是江湖人?”
刘从正一愣,随后坦然道:“那又如何?”
“那你可知晋王为何突然谋反?”谢承煜又问。
晋王韬光养晦这么多年,暗地里招兵买马,怎会选这个时候谋反?以他的才智,万不会如此。
刘从正一副赴死,放弃挣扎的样子,笑着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杀要剐,来个痛快!”
谢承煜轻蔑一笑,放下刀具,朝门口侍卫挥手示意。
隔壁牢房传来孩童的哭声,哭声凄惨。
江柳钦正有要事找谢承煜,便找来了牢狱,一进来便听到孩童的惨叫,她不免心下一惊,愣愣地杵在门口。
刘从正脸色霎时变了,眼神里蓄满惊慌,他立马求饶道:“谢将军!放了我的妻儿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您肯放过他们,将军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谢承煜示意牢中侍卫都下去,江柳钦缓缓跟在侍卫身后,趁其不备溜出队伍,偷偷躲了起来,藏匿在一根铁柱身后,欲听他们的对话。
“你所知道的全部,一字不落地说出来。”谢承煜淡淡开口。
“晋王曾于我有大恩,因此,我受他所托,这些年他私底下招兵买马的银两都是我交付的。”刘从正喘了口气,继续道,“我管着雍城这么多年,我与晋王一直都是书信来往,不曾亲自见面,直到那日,他突然亲自找上门来,向我索要比往日多数倍的钱,告诉我,皇帝如今容不下他了。”
“因此他必须加快进度,一举拿下朔都。他那日为了万无一失,递了张纸条给我,叫我一定要死死记住上面的字,上写着‘周氏怀胎八月有余,生顺昌十六年腊月初九卯时’。”
谢承煜沉思片刻。
“周氏长女可是当朝右相的丈人?”谢承煜问道。
“不……”他停顿了一番,随即又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晋王走得焦急,不过听他的话意,皇帝当是非常忌惮他。”
谢承煜微微勾唇,而后沉思许久,一言不发。
刘从正揣摩他的神情,试探性问道:“将军,我知道的都说了,您能放过我的妻儿吗?”
谢承煜目光向他看来,潭水般的眼眸俊美的不可思议,他说道:“不急,仅凭你一面之词,还做不得数,更何况,我并未承诺于你,而你,也没资格与我谈条件。”
刘从正一时恨意像洪水般波涛汹涌,他红着眼,脸上深深的皱纹随着面部的扭曲褶成条条沟壑,他悲愤地嘶吼着:“谢承煜!你卑鄙无耻!杀害无辜的妇孺,你良心何在!”
谢承煜觉得好笑,眼神却格外狠厉:“良心?那些人的尸骨还未寒,要说残害妇孺,比起谢某,刘大人您的手段,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承煜眼中充斥着对他的厌恶,转身便要离开。
身后响起男人的疯狂辱骂,他不予理会。
刘从正忽然停了下来,冷笑道:“世人果然没错,你谢承煜就是个白眼狼!谢家有荣你便凑上去享之拥之,一旦有难,就立马避之弃之,再而等风头一过,便马不停蹄地谄媚于仇人,做只听命于皇室的一条狗!比起你这种人,刘某甘拜下风!”
“谢家满门忠烈,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卖主求荣的家伙!”
他笑得愈发猖狂:“我看,谢门罹难与你怕是脱不了干系!”
谢承煜停住步伐,身后之人越发疯魔地笑着,他拳头渐渐紧握,面色却毫无波澜。
江柳钦藏在柱子后面悄悄看着他们,面色有些苍白,像是被打了一头棒,一颗心顿时沉入底。
心中,猜忌愈烈。
这只是猜测,只是猜测,并无实据,她在心中默念。她虽不会蠢到真的相信谢家罹难跟谢承煜有关联,她只是觉得或许自己是真的看错了人。他真心想要摆脱从前的谢家,欲断得一干二净。
年轻男子向她的方向慢慢走来,江柳钦连忙收回身体,一动不动,心跳如擂鼓,脚步声越近,她就越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