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江柳钦出了谢承煜军帐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谢承煜如今防她,她只能更加小心谨慎,去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当年五万将士难道就没有一个活口?
她尚还抱着一丝希望,而方才细细思虑,一直以来是她疏忽大意了,残留于九江州的谢家旧部当年并没有参与那场战事,应当并不知晓。
“阿钦!”
江柳钦沉思着,忽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似曾熟悉的呼唤,她闻声回头。
身着戎装的少年剑眉星目,眉骨间早已褪去青涩,流露出年轻男子的硬气,他站在不远处,朝着江柳钦挥手。
她有些恍了神,心脏深处像是由于某种羁绊所生出的藤蔓正张牙舞爪地攀牢上,军营位处于九江州城郊周边,这一片葱山围绕,繁丛碧草,好山好地风光无限,连凉风中都掺杂着青草娇花的味道,亦带着斜雨过后泥土的清冽气息。
时间像是恍惚间回溯一般,带着她飘飘然远去了多年之前的雍州重华县,那儿不似此处的碧水青山,天总是雾蒙蒙的见不着太阳,从前觉得日子难捱,摊铺里的豆腐好似永远卖不完,落日西下,少年映着光辉走来,像春三月的柳轻易拂去她的烦恼。
是他,那枚和田玉的主人,秦子凌。
早些年离了家乡外出做生意,从那以后秦子凌没再回过重华县,他每年都会往重华县寄回一封信,像是一个约定。只不过他不知晓的是,他走之后,江家发生了很多事,从前的江柳钦亦没收到过一封。
因为在他走后不到半年,江老爹就为江柳钦谋了一份“亲事”。
少年郎渐渐走近,他比面前的少女高了一个头,眼神依旧如常,带着浅浅温和笑意。
“我说为何这么面熟,果真是你!阿钦,你为何会在此?”少年唤得亲昵,似是他们认识很多年。奇怪的是,明明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她却没有感到一丝不自在,亦不反感他这么称唤她。
“此事说来话长,机缘巧合罢了。”江柳钦愣了一会,觉得面前此人莫名亲切,便笑道,“对了,你现在竟是九江州的兵?”
秦子凌一脸得意洋洋:“新兵,怎样?厉害吧!”
江柳钦颇为欣赏地点点头,谢承煜从不收无用之人。她一脸笑盈盈对他道:“苟富贵,勿相忘啊!往后,我还需您庇护,得罩着我啊!”
“哟!小秦,你认识这位姑娘?”
一位老者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江柳钦回头望去,心下一惊。
谢承煜身旁站着一位鬓发斑白的老人,手拿一柄羽扇,腰间别着一个小酒壶,满面春风地看着他们。
她一眼便认出了那老者,他是从前跟随父亲身边的谋士王永,与父亲交情颇深,大大小小的军功少不了他的谋略善计,江柳钦记得,他总是一副遇事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模样,脸上永远带着笑意,温和待每一个人。
而谢承煜一如往常,冷眼淡漠地观摩着一切。
秦子凌朝他抱拳行礼,接着笑着介绍道:“她叫江柳钦,是属下的……总角之交。”
“怎么没听江姑娘提起过?”谢承煜开口问道。
江柳钦面露难色,随口解释道:“这是民女的私事,不可与公事混为一谈。”
谢承煜没再说话,留他们在原地,独自朝营中走去,王永紧跟其后,一同离开。
江柳钦与秦子凌简单叙旧了几句,秦子凌在外头做了些生意,头几年攒了些许积蓄,谁知战乱横祸,死了好多人,城中慌乱,再多的银子也换不来两袋小米,也不知是不是头脑一热,丢了手中的烂地瓜,毅然决然走上从军的道路。
“对了,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秦子凌撇撇嘴,“我给你寄了那么多封信,你一封都没给我寄,太没良心了啊!”
江柳钦抚平衣袖上的褶皱,说:“还行。”她对第二个话题避之不谈,只是浅浅笑着。
秦子凌亦没有追问下去,重逢就是最大的幸事,她不想说,他也不会去问。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的心有灵犀,不去问,不代表他察觉不到,之后的事便交于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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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江州并不像江南之地多水,也不似东北方平原之多,而是群山环绕,傍山傍水,易守难攻。多年来北部蛮人屡次前来骚扰边境,北方幽州百姓民不聊生,而幽州守城军因常年饱受风沙之苦,处境之恶劣,早已溃不成军。
幽州知县此人老奸巨猾,贪得无厌,朝廷多次派发下来犒劳军士的粮饷补贴,以及招兵买马的银响,都被他克扣挤压。
食不饱穿不暖,幽州的将士们自然无心与蛮人抗衡,导致年年边关百姓被外来者抢劫夺掠,屡屡欺压。此次蛮人更是欺压大朔百姓到了极致,竟直接提刀抡枪,杀进边防界限,欲图一举拿下幽州。
谢承煜收到紧急军报,一时召集三万精锐前去支援,随着大军一同前去幽州。
大军走得匆忙,等已都出了九江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