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俭脸色一变再变,他今日算是把谢承煜得罪透了,他本也是奉命行事,事办不成,甜头得不到不说,两头得罪了人,还是他搭上全家亦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昨日下达的圣令,陛下还派了陆珩那个家伙来,满朝文武无人不知他是谢承煜的死对头。
无人敢妄自揣测天子的意图,本来想着将谢承煜留在洛京几日,找个机会给他套上个无视皇权,肆意杀害无辜百姓的罪名,不曾想今日自己的乖儿子倒是误打误撞得罪了他。
于是他就顺水推舟,将事情闹大,他不是没想过,若是谢承煜一气之下真的将自己的儿子杀了,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赌一把又何尝不可。
可他没料到,听了那么多辱人的话,谢承煜像是丝毫不受影响,倒不如他旁边的那个奴婢还变了几分脸色。
更不妙的,半路上又杀出来个陆珩,他手持皇命,无人敢造次。明明事先他才遣人去拦陆珩,省得来破坏这一出好戏。
“既不是奴,那么令郎得罪了谢将军的人,断了一只手倒也不奇怪,都算轻了。”这时站在陆珩身后的一个随从一脸了然,略带讥讽道。
“万殊,不得无理。”陆珩走到窦俭面前,又道,“你说,他想让令郎死,这件事才能平息?”
窦俭埋着头,畏畏缩缩半天,才磕磕绊绊吐出一字:“……是。”
陆珩不语,转头看向谢承煜,等着他的答案。
两人相视并无什么表情,算得上是陌生人间的平淡,然而就算如此,在旁人眼中,已是水火不容,剑拔弩张。
“本来啊,他们二人的关系还不至于这么僵……”又有人在低下咬耳朵窃窃私语,“就算那位谢将军弃了谢氏,换了主,那至少是迷途知返,弃暗投明。那陆家在京中出了名的不蹚浑水,就算做不成昔日的金兰之交,也不必如今这样势不两立嘛!”
“不过三年前,他害死了谢氏唯一的活口,也就是谢三小姐,这谢家生的第一个女儿夭折了,对小女儿难免疼爱至极,又与陆家结过亲,要不是被……总之人家之间肯定有情谊,又从小一起玩到大,那谢三小姐被自己的好朋友害死了,再好的至交必然反目成仇。”
“不过啊,那位陆大人再喜欢谢三小姐,一出了事也是恨不得撇清关系,免得粘一荤腥。”说话那人声音更小了,“而那姓谢的将军更别提了,抛开重罪不提,那谢家对他多好啊!自己的妹妹最后都不放过!”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同他八卦的那人小声问道。
“城中那条街头过路,有一茶馆,里头有一说书先生,那讲的是一个头头是道,改日啊,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
良久,谢承煜才挪开目光,看着面前跪着的窦俭。
“你想错了,我不会要你儿子的命。”他说。
窦俭此时还在地上俯首跪着不起,倒是他身旁的好儿子听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蠢货!”窦俭低声喝到。
“窦大人,谢将军已不计较了,你的人手脚不干净得罪了人,你还跪在这,等着碰瓷儿啊?”一旁的万殊一脸看不下去。
这次陆珩亦没有出声制止,温声道:“既如此,窦大人便起来吧。陛下交代,要陆某早日携谢将军回京。”
周围包围百姓的府兵瞬间散开,百姓也不愿再待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纷纷各回各家。
窦俭一见也不好继续得寸进尺下去,颤颤巍巍站起身来。陆珩在此,若是真耽误了皇命,事情可不像今日那么简单了。
他立马又恢复了像往常一脸和善的模样,邀着谢承煜与陆珩一同入府。
江柳钦抬眼扫了眼四周,对面前的谢承煜说道:“将军,我有点事,稍后与您汇合。”
“何事?”
“我要去那儿喝茶。”她指了指方向,正是方才他们打算去的那家。
“……知州府难道缺你那一杯茶?”
“不一样,我若想做一件事,那是一定要去做完的,不然……我心有不甘!”她说。
“……你最好老实点。”
江柳钦千万保证,这才转头朝茶馆方向走去。
走了有一段路,确认此地看不到知州府,她才停下来,张望着四周。
突然有人戳了戳她的背,江柳钦转身,便看到男子带着一顶斗笠,身侧还跟着一人,正是那个退伍兵。
叙白观察确认周围安全后,领着江柳钦拐进一巷子里,这开着一家茶馆,生意不错,他们一进去,坐台掌管的便一脸笑意拥上来招呼着。
不知叙白对那掌柜说了些什么,那掌柜一脸了然,引着他们进了后厨。
“太招人耳目了。”江柳钦突然拦住他,她指了指茶馆一处,“坐那儿。”
那处桌子摆放的巧妙,又有木柱与帘子掩着,茶馆外的人轻易看不清此处的动静。
一坐下,叙白便开门见山道:“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