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颇高,墙头插满枣树刺,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断然进不了院子。两枝挂着成熟苹果的树从院墙里探出头来,在阳光下摇曳。
苹果果香极浓,沁人心脾。
衙役介绍道:“这几年江州不大太平,老百姓都加高加固了院墙和院门,不从里面打开,外人无论如何也进不来。”
舒晗看了看门闩,的确十分坚固,但封条揭开了,剩下半片挂在门上:“这封条是谁揭的?”
衙役上前去一把把封条全揭了下来:“案发后我们验完就封上了,不知道是谁揭的。可能是风吹雨晒的松了。也可能是……下次要多糊些浆糊才好。”
舒晗追问道:“也可能是什么?”
“也可能是杨家请了人来作法时揭的。此地风俗是家中死了人都要请人来念经超渡的,何况……他家不干净。”
几个人推门进院。
舒晗扭头去看苹果树,见它生得枝繁叶茂,静静地立在靠门的院墙边,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洒下来,映得地上斑斑驳驳。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苹果,苹果又被阳光涂上了金色,煞是好看。
舒晗赞道:“这苹果树长得真好。”
衙役道:“这种树是我们江州特有的,长得快好打理,春天赏花,夏天纳凉是极好的。结的果子卖相也漂亮,但吃起来却十分苦涩,因此这果子有个别名,唤作‘蛇蝎美人’。”
舒晗心念一动,想通了一个关隘。
谷弘祖赞道:“这名字起得绝妙。”
杨屠夫家的院子不大。从后门进来,依次是厨房、正厅、厢房。肉铺对着正厅冲街,连接正房和肉铺的是个小仓库。
衙役指指仓库:“隔墙便是包子刘家,也是前店后院,格局一致。”又扭头看看左边:“二位大人是否要进肉铺?”
谷弘祖侧头看看肉铺背面粗壮的门闩,摇了摇头。
舒晗却要求进铺看看。
肉铺空荡荡的并无特别,打扫得十分干净,没有刀具。
舒晗问道:“屠夫是每个月那几天都出门,还是临时因事出门?”
“每个月月末他都出门,他有个年迈的舅父也住在南渡县。无儿无女,生活无着,全靠他接济。杨屠夫长得恶形恶状,倒是个好人,这么多年一直照顾舅父,是以每个月这几天都要出门。”
舒晗问道:“他每个月出门,邻居都知道吗?”
衙役略一犹豫:“应该,知道的。”
谷弘祖问道:“你们有没有去查证过杨屠夫那日是否真去了南渡县?”
“这一层王大人也想到了,正是派小的去了趟南渡县。杨屠舅父家的左邻右舍都证明,案发当日下午杨屠已到了南渡县。第二天清早也看到了他,断然来不及回江州杀了人又赶到南渡。”
“杨屠夫与他姐姐关系很好吧?”
“他二人关系很好,经常走动。屠夫每次去看舅父,也会顺便看姐姐,带些肉给她。”
舒晗指指厨房:“走,先进厨房看看。”
厨房的门前有一口井,井边有绞索和两个水桶。井边用青石搭了个高高的石条案,想来是屠夫平日洗肉洗刀的地方。
舒晗走到井边。探头见井底幽深,井边的水桶空空如也,被晒得有些发白,早已干透了,桶底桶边都开始慢慢裂开了。
桶边放了一个矮木盆,矮木盆也被晒裂了。边上放了块青石板,看来女主人平时浣洗衣物也在此处。
院子很安静。空气中有苹果树的清香。
抬头看看,天色青得漂亮。这平平常常的院子虽然现在一付破败模样,但能想象过去十分安逸,若不是发生过那般惨烈的杀戮,住在此处终老,也算幸福。
衙役解释道:“一般人家院内并无水井,屠夫是为了洗案板和生猪方便,专门买了这带水井的院子。”
厨房不大。多日无人走动,已布满薄薄的灰尘,案台上放了一把锋利的菜刀,翻倒了一个篮子,橱柜的门开着,里面空空如也。但能看出过去是十分整洁干净,女主人过日子用了心的。
“我们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有动过。”
舒晗问道:“这些橱柜都里原来都是放吃的吧?当时丢了多少食物?”
“杨屠说,那贼秀才像饿死鬼托生,不仅把梁上的熏着的腊肉全数卷走,米缸里的小米,面缸里的面粉也舀完了。还把橱柜里的梨、苹果、无花果、红枣、点心果子全带走了。”
舒晗走到米缸、面缸前去看,也是空空如也,每个缸里只剩下了一把木瓢。缸的周边洒着面粉和小米。舒晗顺手拿起木瓢一瞧,柄上镂空雕花,还刻着屠夫的姓:杨。
“这木瓢上还有主家的姓?我家乡都用葫芦当水瓢。”
衙役十分健谈:“江州、隆兴府都不产葫芦。市集有家做木瓢生意的老字号,也姓杨。江州人都在他家买木瓢。他家的瓢做工精细、质量极好,还能雕花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