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亥时,景慕才回来,进屋就见江蓠在屋里踌躇不决的。
小苑就一间睡卧,连床多余的被子都没有,江蓠自然是不敢睡在里屋的,可她也不知自己晚上该睡哪里。
景慕看了她一眼,席地而坐,“你睡里屋。”
江蓠微愣,“你不睡吗?”
景慕没有回答她,开始闭目运气。
夜里,江蓠辗转难眠。
外屋有这么一个赫赫有名的大魔头,实在是让人无法放心入眠。
尽管他目前为止对她还算好,但魔头通常都是喜怒无常的,万一他突然发什么神经,或者走火入魔什么的,半夜对她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何况,她心里有许多关于景慕公子问题,于是她悄悄起身往外屋看去。
只见他还端坐在地上,打坐运气。
江蓠有些好奇,他当真要这么坐一夜吗?
突然,他重重的咳了一下,江蓠透过门缝看到有鲜血从他面具下方流出。
江蓠心下一惊,他受伤了!
莫非是白天和清欢公子交手时受的伤?
仔细一想。倒也不意外,毕竟以一敌众,受伤也正常。
不过看着游刃有余的,还挺厉害的。
江蓠将门打开,还未踏出门就被外屋扑面而来的冷气冻得打了个寒颤。
外屋和里屋的温度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外屋四面透风。
江蓠顾不上寒冷,跑到他身旁蹲下,刚触到他的胳膊,便被他冰凉的体温惊得手一缩。
“别碰我,我没事。”他的声音有些虚弱。
今晚是朔夜,没有月光,借着昏暗微弱的烛光,江蓠只觉得他口中呼出的气都好似要结霜。
“你都快成冰棍了,赶紧进里屋躺着,里屋暖和。”现在还是二月初,山里温度极低,他又冰成那样,江蓠怕他冻死在外屋,连忙拽扶着他起来,往里屋去。
“不用管我。”话虽如此,但他身体却使不出力来推开她,任由江蓠半扶着进了屋。
江蓠扶着他躺下后,连忙将火盆子往床前挪,就刚刚扶着他走那么几步路,她都觉得碰过他的地方冰得不行。
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块寒冰。
此时的景慕完全没了凌厉之气,江蓠也不再觉得害怕。
她一边给他盖被子,一边问他,“为何你身上会如此冰冷?”
景慕没有回答她。
见他不说,江蓠也没有继续问,她将自己的手放在火盆上烘热,再伸进被子下去暖他的手。
他倒是挺耐寒,都冰成这样了,愣是一个寒颤都没打,反而惹得江蓠打了好几个寒颤。
可不管江蓠怎么暖,他的手却丝毫不见半分回暖。
江蓠掀开被子,像是打开了一个冷冻室,寒气扑面而来。
她懊恼的敲一下自己的脑袋。
她也是被冻糊涂了,他身上没有一点温度,直接盖被子相当于是把热气给隔绝在外了。
景慕的脸上戴着面具,江蓠根本看不出他的脸色如何,只能透过那双黯淡的眸子看出他应该很难受。
她伸手想解下他的面具,却被他打断了,“别碰!”
言语虚弱,却满威胁。
她虽好奇他的长相,但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
另一个她也不敢,他虽是看着很虚弱,但毕竟是个高手,万一真生气了,她未必能打得过他。
她将被子哄热后,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下,然后盖上被子,试图让他暖一点。
她倒也不敢靠得太近,他身上实在太冰了!
景慕看着她,眸中那点微光在流转,低低道:“你…不用如此。”
即使她不这么做,他也不会冻死在这里。
他已经熬了不知多少个这样的朔夜。
可他也不想告诉她事实。
江蓠往自己的手心呵着气,再次握住他的手,声音有些发抖,“我怕你冻死在这里,没人带我回去,我刚来幽州,人生地不熟的,何况我都不知道你把我带到了哪个山坳坳里。”
过了一会儿,江蓠实在冷得受不了,爬起来到火盆边暖身子,暖够了又钻进被窝里继续给他暖身子。
往复三四遍,江蓠感觉他手上有了点温度,她又摸了摸他的手臂,也有些回暖了。
她往他身边挪了挪,张开双手,熊抱住他。
景慕身子一僵,眼底是一片复杂之色。
他试图推开江蓠,但江蓠抱得很死,不容他挣扎。
她抬头斜了他一眼,带着强硬的口吻说道:“别动!很快就暖了,咱俩都穿着衣裳呢,我都没介意,你介意个屁?”
话落,冰块不再挣扎。
天光微亮前,江蓠来来回回暖了四五遍,才算是把他暖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