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秦启尊的适应良好,她的贵妃表现的却是完全相反的存在。晴岚也曾随过军,秦国攻韩她也曾献过策,那时她不曾有任何不适。更远的路她也走过,从锦国远嫁秦国,千里万里的路程,都没有这一次让她心力交瘁。
越是临近商丘,晴岚越是忐忑。
并不是怕见到昔日背叛反目的恋人,单单是,怕对上那个她唯一在世的亲人啊!
锦兰轩——是晴岚不可言说的愧。
晴岚知道,她并不畏惧见面,甚至隐隐期待能见兰轩一面,但是比起见面,她更怕兰轩恨她!
她的小妹妹自幼聪慧,又是以继承人的标准培养的,若不是不曾怀疑她,又怎么会在知道她远嫁之时为了她与父王争执?
那年华阳的雪下的尤其大,寒冷的气温却抵不过晴岚心里的冰冷,一袭嫁衣,远嫁秦国,是为复仇,又何尝不是自我惩罚?
作为先太子的遗腹女,父王不曾说怪她,但是到底还是怨她的。璟珺之死,说到底与她不无关系,而宸妃最终惨死,又何尝不是这其间真真假假的种种挑拨铸就!在她远嫁之后,白国的漏网之余依然能挑起无谓的争端。也是,白国与锦国的纠葛从她们的父辈之前早已开始,又岂是她短短几个月就能除尽的?以无心算有心,白国连家几代人的部署,挑拨宸妃岂不轻而易举?而宸妃之死,却是兰轩一生之痛!爱情真的能蒙蔽一个人的眼睛,明明那么那么多的疑点,她都视而不见,一叶障目,从此万劫不复——
晴岚又发烧了,在这个炎热的时节,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病了。
而这场病,一直到商丘晴岚都不曾好。
而作为晴岚心病的兰轩,临近白国,也踌躇起来。
在决定前往商丘会盟之前,兰轩并不知道晴岚是否会前往,她只是在赌一个晴岚前来的可能,哪怕早已知道结果,兰轩还是想亲口问一个真相。
虽然不是锦王的亲生女儿,在锦国王室子嗣单薄的情况下,作为先太子的遗腹女,父王怜惜,晴岚的待遇比之兰轩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比起兰轩偶尔受到的申饬,尚在襁褓就失去双亲的锦晴岚,王祖父以及父王的希望只是她幸福就好。在不曾确定兰轩为锦国继承人之前,父王对兰轩的期望应该也是如此,只是天不如人愿,锦国王室子嗣单薄,逼得父王及众位臣工不得不从她和晴岚当中选择了他们认为更合适的她。比起当时温柔婉约的晴岚,年幼聪慧还没有定型的她无疑更加合适。哪怕璟珺降生之后,因着体弱的原因,兰轩的继承人身份也不曾动摇。也正是因为锦王室子嗣稀少的原因,王姐、她和璟珺感情一贯要好,兰轩从来不曾防备过作为阿姊的晴岚。哪怕知道结果,猜到晴岚动手的理由,兰轩还是想要问晴岚要一个答案,哪怕是狡辩也好过无端的怨恨。
锦国最后的血脉,这世上只剩下她和晴岚了。
落日的余晖铺满了易安镇的城郭,几百载的光阴,曾经惨烈的易水之战早已被这里的人们所淡忘。易安虽是齐国的边陲小镇,在齐国势大的情况下,白国自是不敢掠其虎须。
炊烟袅袅升起,一派安居场面。易水长安,安宁不易,人心易安。从江水到赤水,再到改为易水,幸齐国庇护,这寄托着始皇愿望的名字难得的如始皇所期望般安宁祥和了数百年。此刻,人间烟火中,酒旗摇曳间,小镇的酒家迎来了公子靖一行几十人的队伍。
如果说秦启尊的千余人马算是魄力,那公子靖一行几十人的轻车简行的举动就是冒险。
不曾经过驿站,不曾表露身份,轻车快马,不走寻常路,是公子靖能干出的事情。每每被承宗的出格举动惊讶,然后未明发现下一次他还能更加出乎人意料。他不觉得此行会有什么危险,白国是疯了才会打破此刻难得的微妙的平衡,最盼着会盟万无一失的就是白国。而金国与秦国,哪怕盼着公子靖出事,谁也不希望触怒一头沉睡的睡狮。若是做不到不留一丝痕迹,在齐王还算健朗的情况下,哪怕公子靖未册封太子,与齐王多有不睦,但是作为齐国内定的继承人,谁害的他身死,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存在。何况,未明认识的承宗也不是轻易能被算计的人。
明白是一回事儿,但是认可又是另一回事儿。临近白国,尚未下马的未明忍不住再次开口向齐靖宇确认:“就我们这些人吗?确定这样吗?真的不表明身份吗?”
“这样不好吗?”跨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递给随从,公子靖头也不回一马当先的跨进酒家,“小二,一坛好酒,拿手菜都来一份,爷不差钱——”
“好咧!客官里面请——”小二手中的毛巾一招,“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嘴里说着的功夫儿,已经把公子靖迎了进去并将桌椅板凳擦了一遍。
折扇‘刷’的展开,男儿扮相的兰轩朗声道:“小二,一壶热茶。”
好?未明失笑,看看紧跟着承宗之后适应良好的锦兰轩,似乎只有自己才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住店。”踏入酒家,前台付账,对于账房先生的角色未明适应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