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在。
说不上来哪里的不自在的奇怪的感觉。
可能是现在这礼堂静得太出奇,也许她习惯了他们的喧闹,一时半会儿还没有适应过来。
也有可能是她太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别人发言,更何况现在这人还是她熟悉的人,所以她才会觉得那么不自在。
一定是这样。她在心里对自己如是说。
结束的时候,周净植转头看向了她。
对上对方的视线那瞬,孟渟陡然一愣。
台下的她坐的位置分明不起眼,角度刁钻,在台上不刻意看完全不会看到她,但任向他投去的目光无数,他还是能精准地找到她藏在人群里的那一束,与她对视。
孟渟的表情从不自然逐渐变成极其不自然。
此时掌声如潮顷刻间铺天盖地而来。
走。
他用眼神示意她。
她僵硬地点了点头。
好。
他们在说只有彼此听得到的暗语。
-
表彰活动还没有结束他们就离开了礼堂。
他们漫无目的地并肩走在路上。
礼堂距离行政楼很近,因为在与校门相反的方向,所以这边平时很少见会有学生频繁走动。
而这次,是孟渟既转学那天以来,再一次走上这条通往教学楼的道路。
此刻正值日落时分,西南方向的半边天空燃着酡红的火烧云,金黄色的余晖洒落校园,偶尔不知道从哪团树叶里传来清脆的鸟鸣声,还有风吹过时树叶间的摩擦声,悠扬,静谧。
周净植先开了口:“不喜欢?”
“嗯?”
还在走神的孟渟没有反应过来。
她抬起头,然后又很快低下头去。
“嗯。”
她的影子被落日拉得很长。
“但我更不喜欢输。”她语气淡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可能是她低着头的缘故,声音也听着闷闷的,“依我现在的能力,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学习是其中一件,考第一是另外一件。”
“我们现在是回教室吗。”她忽然问。
“嗯。”他说。
孟渟点了点头说:“好。”
他们无言。
又并肩走了段路。
“不想去的话那下次就别去了。”
他突然开口。
“周烨那边我去说。她不会说你什么。”
孟渟敛眸。
这次她出乎反常地没有急着答应,又或是像平常那样半推半就地还要呛他几句。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去吗。”
她许久才说话。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驻在她的身上,安静,沉默,一如既往。
“我小学的时候遇到过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也是表彰。也是发言。”
她淡淡地说。
“我上台的时候,有个女孩在下面喊,说我作弊。”
女孩的声音尖锐,刺耳,回响在偌大的死寂般没有声响的礼堂上方,就像是当场给她判了死刑,不容置喙。
“她在她们学校挺有名的,噢,也对,也有可能是我太没有名了。他们都很想知道我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但其实我什么本事也没有。”
“因为我是新来的。”
因为她是新来的。
台下看热闹的唏嘘声此起彼伏,孟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也许会有好话,也许全是坏话。
眼前的女孩那张愤世嫉俗的脸终于扬起了得意的笑。而孤立无援的她站在台上,除了攥紧手里的发言稿和话筒,好像也没有其他什么她还能做的事情。
“当时我脑海就一个念头:不行,我不能腿软,我不能表现得让他们觉得我是在心虚。”
“我就在心里跟自己反复说,说,孟渟,你要自然,要得体,要礼貌地笑。今天这种事情很正常,你才刚转学来,第一次总是这样的,他们不了解你,到第二次考试自会见分晓,我们只要等到下一次考试就好啦。”
说到这里她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所以这才是她在台下看他为什么觉得不自在的原因。
她看他,又不完全是在看他,而是仿佛是透过他的身影在看她自己。
也许如果当年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那,那时的她应该也会是像此刻的他这般意气风发。
但是可惜没有如果。现在的她比起渴望这份光彩,她更畏惧它背后的狰狞可怖。
她侧头扬扬得意地看向周净植说:“你说我是不是还挺厉害的,我那么小的时候就有这么高的觉悟。”
周净植沉默。
他的脸色有些严肃。孟渟的笑顿时收了回。
她叹了口气。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