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神茹毛饮血,大啖人肉……”
豆豆双目圆睁,“他、他该不会……给我们喂人肉吧?!”
楼小禾顿了顿:“不必忧心,人肉烹熟后气味酸臭,一嗅便知,回头稍加留意便是。”
豆豆眨眨眼,侧目看她:“你怎……”
她话未完,身后陡然传来一阵巨响,众人回头,就见石门轰然坍塌,顷刻间一匹飞泉泼泻,水声湍湍。
前方一片坦途,鹅卵石铺地,径直通往不远处的一座园子。
楼小禾心神恍惚:短短一段路,水枯又石烂,仿佛跋涉过迢迢万里。
“书上看的。”她一面回答豆豆方才没问完的那句话,一面踩在光洁的鹅卵石上,脚步不急不缓。
楼小禾鼻尖微动:彭侯早已不知去向,但这里处处都是他的气息,一种若隐若现的,芬烈的木香。
一行人迈入园子,楼小禾留心四顾,叹为观止——
传闻彭侯最喜骷髅头,一壶天内便矗立着一座骷髅堆砌的白骨山,足有五丈之高,可她张望了半日,并不曾见。
目之所及,皆是:
葫芦洞门,葫芦洞窗,葫芦飞罩,亭子上的葫芦宝顶,还有葫芦铺地,连门把手也是葫芦……
“……”
就这么喜欢吗。
她四下张望,冷不丁对上一双眼睛,吓得一滞。
那是小德子,他的眼睛,就这么生生斜了一路。
“……”
*
走着走着,众人不知所踪,锦衣公子独自领着她,绕过悠长的回廊,拐进一处僻静的小院。
迈入垂花门,过道两边搭着葫芦架子,藤叶枯黄,底下结着葫芦瓜,个个都长得结实饱满。架子下摆着几张竹躺椅,其中一张上扣着本书,书很厚,隔得远,看不清封面上的字,书名似乎不太短,像一长串蚂蚁。
楼小禾倏地耸了耸鼻尖:肉香味,就在附近。
他们走到一间房外,房门大敞着,香味正是从屋内传来的。
楼小禾被领到一张桌子前,懵懵懂懂坐下,就听得锦衣公子道:“慢用。”
他转身退出去,走前顺手带上了门。
楼小禾瞧着满桌子菜色,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活泼泼。
鱼头浓汤佛跳墙,东坡焖肉狮子头,胭脂鹅脯荷香鸡……
方才她随口报出来的菜名,男人居然全都记下了。
其实楼小禾真正拿手的,还是煎饼油条烤馒头,青团豆糕油焖笋,还有清炒野芦蒿,凉拌枸杞头,裹炸菊花脑……
至于这些硬菜,都是凤麟洲那些个老爷夫人爱吃的,来来回回就这点花样。
犬奴没有资格上后厨灶台,只能打打下手,但她在一旁看了这么多年,高低看会了,菜单更是倒背如流。
方才脑子虽不清醒,却仍旧下意识将它们拿出来吹牛。
犬奴是吃不上肉的,除非在梦里。
睡梦中咬破嘴的蠢事她从来没少干,馋肉馋得眼珠子发绿的时候,就扒在后厨灶台边,可劲儿耸着鼻子闻肉香。
她对着满桌子的肉嗅了又嗅:不酸不臭,并非人肉。
楼小禾环顾四周,屋里只她一人。
刚刚锦衣公子分明说了句“慢用”……
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拿起筷子,朝油润透亮的东坡肉伸去,另一只手则探向旁边那碟荷叶夹——
大块酥糯的焖肉就着雪白暄软的荷叶夹一起,咬上一大口……
凤麟洲那伙缺德鬼就这么吃,她偷眼瞧过无数次,也馋过无数次。
……
躺椅上的书被一只手拾起来,轻轻合上,封面竖题着一串书名:《论如何俘获一颗真心之小鸡吃……》
剩下的字被男人的拇指遮挡住,不能看见。
他握着书,缓步来到厢房边,见门大敞着,略略一顿。
屋中无人,男人立在桌边,垂眸望着桌上纹丝未动的菜色,目光最终落在那盆东坡焖肉上:一块肉歪歪斜斜地,有些突兀地落在碗沿,而碗边的桌面上,几点斑驳的肉汁还未干。
他眼睫微动,视线缓缓移向一旁:那只饭碗空空如也,边上筷子少了一双。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凌乱,慌张,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