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好奇,也跟了过去:“咦,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两根铁丝?”
灶房两面通风,中间用木栅栏一隔,栏出了一个小小的杂物间。杂物间的窗棱两侧,正牵着俩条铁丝。
“我整的!”翟文从柴火堆旁拉出几个垒在一起的搪瓷盆子,上面还装着几张新毛巾,正美滋滋地冲张越笑。
“阿文这么厉害了?”张越一低头,看见了盆子,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是哪里来的?”
翟文还没说话,脑中便响起一个硬邦邦的机械声:【系统警告!系统警告!宿主不得暴露系统的存在!宿主不得暴露系统的存在!】
“啊……这些啊……是田阿婶送我的。”翟文到嘴边的话,打了个磕巴,只好现编现卖,眼神却心虚地挪了开去。
好在张越没看出来翟文的异常。
“你怎么平白收人家的东西呀?小心阿爸揍你。”张越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看紧闭的灶房门。
“田阿婶说,这个是送给咱们俩的!田阿婶说,咱们俩是女孩子,日常清洁用品应该要和别人分开,不可以和阿爸阿哥混用的。再说了,阿爸这么污糟,咱们又是小孩子,很容易被传染上病菌的。”翟文干脆一股脑,把整个事情都推给了田阿婶。
张越其实根本没听明白什么叫病菌,什么叫日常清洁用品,但是不妨碍她听明白“污糟”二字。说实在的,她也不是不嫌弃张逐安的邋遢。只是不敢讲而已,毕竟她又不想多挨一顿揍。
“我们俩,单独用?”张越的声音,犹豫中带着一点希冀。
翟文重重地一点头。
“这几个盆子加毛巾,得好几块钱了吧?这份人情,咱们拿什么还给人家呀?”身为大家姐,站在父母的立场上考虑这些,是张越的本能。
“不怕,田阿婶说了,叫我白天去她家,帮她多干点儿活儿就行。”
张越笑起来,她知道田阿婶哪里是想让阿文干活儿,分明是对方稀罕闺女,巴不得阿文去陪陪自己。
是呢,跟田阿婶家那两只泥猴一比,阿文简直可爱得像个洋娃娃似的,难怪田阿婶惦记。
张越心念一转,又担心起来:“可是如果给阿爸知道咱们这事儿,他一定会生气的。”
“那就别让他知道。咱们就把盆子藏在这里。帕子可以挂在那里。”翟文指了指窗前的两排铁丝。那可是她花了一下午功夫,站在高凳子上,费力钉出来的。
“不……不告诉阿爸?可万一,他自己看见了呢?”这提议简直离经叛道,让一向乖巧听话的张越有些本能地心惊胆战。
“这里有木栅栏挡住,家里其他人基本上都不会专门转过来看,他们发现不了的,”翟文说得信誓旦旦,见张越还有些犹豫,她拉着张越的手,撒娇似的左摇右晃,“这是咱俩的小秘密,不要告诉阿爸嘛!”
张越咬了咬下唇,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翟文一看张越答应了,喜得立刻把盆子一个一个拿出来,撅着小屁股,给张越介绍起来:“喏,这个洗脸洗头的,这个洗脚的,这个小的,用来洗pp,这个毛巾也是,一个人三张,功能可不能搞混了。”
“阿文呐,这太浪费了吧?一个人用一个盆,一张毛巾,就可以了。”看着一地的盆子、帕子,张越瞪大了眼,她连想都没想过她们能这么奢侈。
看来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科普卫生理念,任重而道远。
翟文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再度搬出了田阿婶,努力地用小孩子能听懂的语言给张越做了场“卫生文明讲座”。
张越蹲在地上,被众盆子拱卫在中间,听得也很认真,可听着听着吧,心中总有些怪异的感觉。
她总觉得细妹自从死过翻生后,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可要问她哪里不一样了,她又说不上来。似乎就是细妹开始有自己的主意了。
也许,经历一场生死,细妹便长大了一些。
张越想到这里,心中却又是一哂,其实莫说细妹有变化,她自己又何尝没有变化呢?
以前,在她眼里,细佬同细妹在她心目中的分量是一样的。可这不过两日过去,她却分明感到,自己心中是越来越亲近细妹了。
而这份亲近,又绝不只是来源于细妹对她的维护。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羁绊。
张越甚至觉得,只要阿文开口,自己什么都能同意。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违抗阿爸阿妈的意愿,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翟文自然不知道张越这份想法,她正在滔滔不绝地,努力给张越建立一个卫生意识。
正说着,外面忽然响起“啪、啪、啪”的拍门声,接着是张逐安不耐烦的声音:“怎么回事?烧个水烧这么久,还把门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