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闻野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了,他没有被审讯,也没有人找他做笔录。
他被请到办公室里之后,一位年轻的男警官给他倒了一杯茶,此后再没有其他人出现。
唯一让他难受的是,他的手机被摔坏了,暂时没有办法联系到沈清溪。
警局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宾利,很明显是在等湛闻野。
湛闻野走近,车窗降下一条缝隙,里面端坐的是一位眼神凌厉的美妇人—白姝。
隔着一小条缝隙,湛闻野依然感受到车里寒气逼人。
他倒是挺意外,这位白夫人对自己的存在多年来一直未曾表态,如今却独自来见自己。
“上车。”
白姝朱唇轻启,用上位者的姿态威严地吐出两个字,让人不容拒绝。
湛闻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倒是安安分分地坐到了车上。
他不想让别人觉得湛雅丽教养出来的孩子是个没礼貌的蠢货。
白姝虽然人到中年,但是保养得宜,脸上依旧白净有光泽,一身香云纱黛蓝色旗袍衬托出典雅的气质。
“你的事已经解决了,顾家那边我会打点,警局不会立案。”
“我毕竟打了人,关我十天半个月也是应该的,没必要多此一举。”
湛闻野声音有些冷,他对这些温家人一向没什么好脸色。
毕竟,他现在还不能确定,湛雅丽的死和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白夫人究竟有没有关联。
白姝轻笑了一下,是一种讥讽的笑,毫不掩饰。
“作为交换,请你滚回你该去的地方。”
湛闻野一上车,司机便把车开出了大门,并没有解释目的地是哪里。
湛闻野这才意识到不对,自己乘坐的这辆宾利,前后都有车在压阵,这显然是个圈套,是他太掉以轻心了。
司机大叔适时开口,“二少爷,两个小时之后专机起飞,送您回国。”
湛闻野同样也笑了一声,不过他始终太过年轻,气场依旧被对方盖了过去。
“回国?这是温远华的意思,还是你的?”
湛闻野从不叫那个人父亲,只是叫他的名字作为称呼。
白姝没有低头,上半身依旧挺着笔直,这是多年来保持的习惯,但是手指却一直摩挲着手腕上的玻璃种翡翠手镯。
“我的意思。不过现在你没得选择,车上都是真枪实弹,你可以试试从八十迈的车上跳下生存的几率有多少。”
车上的氛围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白家的根基同样深厚,白家老爷子是肩上扛着三颗星的人物,荫蔽三代人自然不在话下。
湛闻野往座椅上靠了靠,他确实是小瞧了这位比温远华更加沉默寡言的白夫人。
“送我出去?然后呢?让我继续替你们卖命?”
“只要你听话,我可以帮你摆脱控制。”
白姝转动手镯的速度更快了,她以为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孩上车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和慌张。
毕竟她实在见过太多一个眼神下就开始手足无措原形毕露的年轻人。
“您大概还不了解我,我从来不相信这种口头支票。麻烦掉头,否则我回到国一落地,温家数十年在国经济犯罪的罪证将被全数移交至联邦司法部。”
白姝转动手镯的手停止了,她低估了面前这个年轻男孩的疯。
“那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怕死?”
湛闻野翘起了二郎腿,转头看向车窗外快速移动的风景。
“没好处,单纯看你们不顺眼,反正我烂命一条。”
谈判失败,善的怕恶的,恶的怕疯的,疯的怕不要命的。
更何况,湛闻野是又疯又不要命。
温家在国吸了多少血,惹了多少仇家,没人数的清。
湛闻野偏偏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杀出一条血路,为温家找资源,稳根基,为的就是能在七年之后光明正大回国,有一个正经的身份。
哪怕是一个妓女的儿子,也没关系。
可惜,温远华食言了,他依旧是温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掉头,回温宅。”
白姝干净利落地发出了指令,司机大叔顺滑地调转车头往反方向开去,前后压阵的那几辆车也分散钻进了车流里。
“谢了。”
湛闻野这声谢听起来让人有些胆寒,透着刺骨的寒意。
“温庭越在大厅罚跪,希望你去看看,我言尽于此,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可以谈判的机会。你浪费掉了,以后也不会再有。”
说完这句,白姝在下一个路口下了车,上了前面的另一辆车。
“夫人不想让老爷觉得和二少走得太近,所以先一步回去。”
湛闻野不置可否,降下了一边的车窗,指尖似有若无地敲击着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