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摩擦间反手一抡,手腕一抖,竟是将那黑云长刀掷了出去,裂空而飞。
玉竹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气浪扑面而来,不及细想下意识一躲,可尚未闪开完全,便只觉得肩胛处一片刺痛——正是那长刀贯穿了自己右侧的肩膀!
鲜血喷涌,一时间痛得他面色狰狞!
他想稳住身形,奈何如今连自己的坐骑都是摇摇晃晃!
可是玉竹也绝非那等遇事则乱的常人,如此混乱的情形下,竟是想明了一个道理——此番自己若是还想活着离开这一处战场,便要有一个完好的坐骑!
他伸出左手来狠狠捂住那伤口,却是不肯拔枪,一张俊脸瞬间化为了惨白。
一旁,几位南乔的兵士飞扑而前护卫副将,而又有一位南乔副官打马而来,抬手扶住玉竹,急道:“副帅,怎么样?!”
玉竹一颦眉,眸子里竟是闪过一丝寒光,继而,只听‘嗤!’的一声,鲜血喷涌而出,染了玉竹左侧的甲衣!
随即,玉竹冷冷地收回手来,那血淋淋的手里,赫然是一个短刀,那刀刃上滴滴答答的尽是鲜血!
而方才那匆忙赶来的副将,左侧心口处鲜血喷涌,显然是毫无防备地被一击穿了心,此时他瞪大了眼睛,身体僵直着,‘噗通’一声跌下马去。
玉竹的眉眼里,依旧是一片寒芒,仿佛他方才杀掉的不是一个匆忙赶来救他的弟兄,而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一个有深仇大恨的敌人,甚至一个——任他宰割的畜生。
便是那边匆忙应付着南乔士兵的东风笑,自间隙里瞧见这一幕,也是惊得漏了一秒动作。
玉竹啊玉竹,好狠的心,好冷的情!
陪着他出生入死,如今舍命来救的弟兄,他一刀贯心,竟是眼都不眨!
那边,玉竹却是毫不加迟疑地,身形一掠,凭着双腿和左臂翻身上了那死去的副官的坐骑,咬了牙,用受伤的右臂狠狠拽住了缰绳,一面用左手挥舞着长剑,一面拽着缰绳想要掉头而跑。
毕竟,对他而言——不论何时,命最重要!
便是丢了野心,丢了情谊,也只是一时,只要命在,来日方长!
什么气节、形象、目的……此时此刻,在他的头脑中,早已滚得远远的了。
而此时,在东风笑眼里,面前的这个男子,简直就是个畜生。
她终于挥枪挡开了那几个兵士,策马飞扑而前,依旧是抬剑便要取他性命!
那血缨枪的红和枪尖映着的银色光芒交相辉映,闪着寒光,直直地冲着玉竹的后心袭去。
却忽而只听‘当!’的一声。
兵刃碰撞。
东风笑只觉得一阵力道袭来,竟不由自主地身形被向后一搡。
她回手执着枪前挡,定了身形凝眉瞧去——却见面前的男子一袭银甲,眉眼俊美却又冷清,那目光望穿这荒漠里的风尘和鲜血,仿佛带着几分她读不透的似曾相识。
东风笑下意识地咬了咬牙,手中的枪,却不由自主地轻颤一下。
美人儿,谪仙一般的你,本不应当上这战场,见这血雨腥风的。
美人儿,你……本不应当与我为敌的。
可这终究是‘本不应当’!
可事实是,她徒然地张了张口,那一声‘美人儿’却迟迟发不出音来。
她狠狠咬住唇角,反手执着长枪一抡便又架好了架势,凛起眉头来对着他,丝毫没有服软之意。
对面,玉辞一袭银甲坐于马上,罕见地束好了那一头墨色的长发,瞧着她,颦了颦眉,忽而回了手架起剑来。
“又是你。”他的话语不咸不淡,却在一瞬间提醒了东风笑——那一晚她用冰凉的匕首撩开他衣衫的时候,这厮还清醒着,今日这般,莫不是他在记仇?
她却是玩世不恭地挑挑眉,一勾唇角:“真真是三生有幸,公子可还记得那一夜?”
玉辞颦了颦眉,微微扭头瞧着四处鲜血殷红而又惨淡。
此战分外激烈,战场染血,此时此刻,立在战场上奋战的兵士已然寥寥。
那边,东风笑的余光也是四下一扫,此时她咬了咬牙,终于手臂一用力,一扬长枪,策马冲上前来,提起枪来,便向着他飞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