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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1 / 2)

第26章第26章

巡幸的御驾大都会选择平坦的官道通行,然而骊山作为关中、关西交界处的险峰,一山分三峰,山高直有百丈,挺拔险峻,风光锦绣,又有“绣岭"之称,当中道路极尽曲折,即便提前开过道,一路上还是少不得千沟万壑,颠来簸去。接连几个时辰的磋磨,姜聆月身为病美人,面色惨淡且不必说,衣襟、鬓发都微微散乱了,整个人似在水洼里淌了一回,汗津津、惨兮兮的。就连崔十一这种虎头虎脑的孩童,也是面有菜色,说不了几句话就有些神气不济。

唯独二人面前的崔激,立在布满碎石、黄泥的山路之上,竟似身处丹青妙手的山水画间,足下的泥石积水成了写意的假山怪湖,身后的不知名野花成了高洁的沅芷澧兰。

莫说显露疲态了,就是发丝都一丝不苟,衣角都不见褶皱,整个人正应了《诗经》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而他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君子,平生功名成就,足矣垂范百世。出生即是世家之首清河崔氏的嫡长子,当朝左相崔之仪的独子,来日的崔家家主。三岁能诵五岁能文,十三岁中解元,十六岁被点为状元郎,十八岁任国子监丞,二十一岁迁御史中丞,掌百官监察要事。

上一世的崔激年不过而立,就承父衣钵,官拜左相,为官期间既不参与党政,也不站队任何储君人选,一直以来为国为民,克己奉公,若不是在他即将坐稳相位的时候,圣人的身体突然急转直下,各地藩王虎视眈眈,朝堂之中也是暗流层涌。

他一力稳住局面,然时值边关动乱,更有渤海王起兵的风声传来,一时间汴京城人人自危,凭他一人孤木难支,屋漏偏连夜雨,就在渤海王发兵不久后,就藩河东的誉王以清君侧的名义,率军攻入汴京城。在这风雨飘摇的关头,崔激一面全力护持病危的圣人,一面传信北地,以求谢寰的燕府军匡助,不期遭到孟寒宵的叛离,被人截了密信,拦住援兵,以至于他一介文官,不得不以身守碑大内,直到防线攻破,誉王坐收获利,登位指日可待,有意招降于他。

他宁死不从,留下血书一封,自刎于金銮殿前的丹陛之上。红艳艳的血流了一地,和其他在宫乱中死去之人的血,汇成一条汩汩小河,越流越远,越泅越浓,直如宫宴时铺地的朱红戳能。当时情景,姜聆月不曾亲眼看到,她甚至从没见过崔激,他虽任过两年的国子监丞,可是监内授课的大部分是博士,他身居丞位,偶来讲课,她一个三不五时就要告假的人,自是碰不到的。

京城动乱的那两年,外边风起云涌改天换地,说到底与她不甚相关,她长日卧病在床,左不过读些时文、志怪打发时间,上述种种都是从时文中得知的,应该是时文描写得太过生动,她现而今想来,竞觉得历历在目。不由得仔细打量起了眼前的郎君。

正值晴雨交替的时节,才下过一场雨,这会子就放了晴,空中漂浮着细蒙蒙的水雾,被日光一照,散射出彩色的光晕,笼在崔激的周身,他的面容与头冠是一色的玉白,远山眉,丹凤眼,唇色淡淡,眉心倒有朱砂一点,披着品月色的竹纹大氅,整个人浑似山巅之上一捧无人采撷的霜雪,极幽极冷。1不怪乎是能与谢寰齐名的“崔郎”。

姜聆月靠坐在车厢中,不好行礼,故而对他笑了笑“崔郎君安。”对于这位忠君体国的崔左相,她心里还是很有几分钦佩的,是以笑得格外诚挚,眼儿弯弯,目光透亮,光致致的芙蓉花一般,不想崔激别说回应了,面上丁点儿表情都没有,看都不带看她一眼,径直对崔十一道“正是用午食的时辰,何故离席如此久,同我回去。”

“伯娘给你煮的百合莲子羹要凉透了。”

姜聆月由此发现,崔激不仅对外人不假辞色,对于自己的血亲一样没有和悦多少,她回想起世人对他的评断,不同于谢寰的清润,孟寒宵的孤傲,他这个人是表里如一的清冷。

上一世他至死未娶,子息都不尝有过,是真正意义上的舍己为国,连自己的私欲都舍弃了。<1

这样守正无私的人,并不能强求他通晓人情世故,她如是想着,就没把他的反应放在心上,对崔十一道了谢,任由他们远去了。不料跟随在她身边,一贯谨小慎微的阿胭,突然出声道“两位公子留步,奴婢、奴婢方才听见你们提到′莲子羹',我家女郎患有眩疾,食不下咽,独独吃得下莲子羹。如若公子那儿还有莲子,可否讨要一二?必以重金谢之”这时节的莲子是稀罕物,不是财物轻易能够换取的,况且崔家岂会缺钱。姜聆月拉住阿胭的手,向她摇了摇头,她立刻收了声,然则崔激、崔十一已经止步,车外的祝衡显然和阿胭想到一处去了。一时间,几双眼睛齐唰唰盯着二崔。

姜聆月心知,她们倒没旁的心思,一心为了主子好罢了。但见崔激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她连忙接道“郎君不必放在心上,我这女使年纪小,失了分寸,然她究竟是一片赤心,还请郎君不要计较。”“……我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这时节莲子少见,伯娘在冰窖里贮存了一盅,如今所剩无几,我不能替她取舍。"崔激的声音和他的人相似,凉沁沁的,有一种戛玉敲冰的动听。

说着,他不知想到什么,回身朝着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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