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仍没有动弹的意思,她被囚着,像从水里捞上来的鱼,心上长草似地想下车去寻梁有依,可掀开垂帘一角,望见驿站门口那严防死守的银甲侍卫,又担心自己太过引人瞩目,只得死了这条心,将自己按在原地,直到车门前的帷幔被掀开……,许凌笙一个箭步冲上车,把曲臻吓了一跳。她连忙调整神情,端正好坐姿,温声问,“要出发了?为何这么久?”“啊,"许凌笙掀开手帕,将里头裹着的荔枝递给曲臻,“店家请了几位胡姬献舞,我爹他们看得起兴,便喝了几杯,快结束了。”曲臻没吃过荔枝,接过来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只得暂且放在一边,见许凌笙没有下车的意思,又佯装体贴地看向他,“那你还不快回自己的车上去?“我想芙儿一个人坐着也无聊,眼下离漱玉山庄只剩下半个时辰的路程了,我待在这儿,想必也没人发现。”
许凌笙说着将身子前倾,凑过来想握住曲臻的手,后者下意识一缩,灵机一动。
“那正好!许郎,我方才还想与你说,这轿子太闷了,颠簸了整日我头也有些晕,能不能借你的马一骑?”
许凌笙一愣,抓空的手停在原处,“你……还会骑马?”“我骑得不好,只是实在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曲臻弯起眼角,绵软的声色里带着哀求,透过窗纱,她瞧见一众锦衣华袍的老爷公子已从驿站前门走出,瞅准许凌笙那匹玉面驹,不待他答话,掀开车帘便跳了下去。
待在马车里确是叫她胸闷,眼下多了许凌笙,只会更闷。临近了,曲臻扒住马鞍,轻巧一跃便翻身坐上了马背,她提着缰绳朝四处望去,见原本守于驿站门口的银甲侍卫已尽数返回队侧,无人留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也便松下一口气。
“霍,白妹妹也会骑马?”
梅绾盈朗若银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曲臻回过头,见她正骑着白马晃晃悠悠朝自己走近,便御马迎了上去。
既然马背上的女子不止她一人,若叫旁人瞧见了,兴许也不会在意。“不熟。“她试图糊弄过去,“不过是儿时骑过几次。”梅绾盈却扬起黛眉,“我瞧你上马时熟练得很,可不像不熟。”曲臻眨着眼,只想将话题岔过去,碰巧队首的骁骑吹响号角,三声号鸣后,散落四处盯梢的黑袍御马疾驰归来,朱轮滚动,尘烟四起,赴宴的队伍终于慢悠悠地走了起……
“总算是动了。”
梅绾盈被号角吸去了注意,撇着嘴悻悻道:“这些男人可真麻烦,喝个酒都要这么久,如此一来,怕是没工夫捶丸了。”曲臻驾马跟上梅绾盈,随她行至道侧,远离了银甲护卫,回想起她早些时候说的话,凑上前试探道:“梅姐姐,方才我听你说,戚县主连续几年赴宴,是为了种玉丹?”
“是啊,所以说这仙丹也不一定管用,我要是她啊,早就放弃了。”梅绾盈感慨完,还不忘转头交代曲臻,“不过这件事你可不要外传,毕竟家丑一桩,外人听了只会笑话。”
“姐姐放心,这道理秋芙自然懂。”
曲臻应下,而后夹紧马腹,压低声音道:“我听许郎说,此番他为求我的是洗尘丹,专治肺疾,可涤荡浊气,难道说这轩辕宴上提供的仙丹还有不同种类,各司其效?”
“那是自然,赴宴宾客所求不同,这仙家炼制的仙丹,效用自然也是因人而异。”
梅绾盈单手提着缰绳,姿态好不悠闲地继续道:“来年妹妹这肺疾若是治好了,也可同我一样,去求那绛霞丹,此丹能调理气血,叫人面若朝霞,青春永驻!”
“那除了这种玉丹、绛霞丹还有洗尘丹,宴上可还有其他种类的仙丹?”梅绾盈性子单纯直率,许是一众宾客里最适合套话的人,此番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与她独处,曲臻只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可她话音未落,就见梅绾盈扯下挂在鞍上马鞭,兴致勃勃地看向了自己。“说这些无趣的干嘛?白妹妹,我们赛马吧!”“赛马?"曲臻被她问得一愣,“不好吧,若是叫大人们.…”“那又何妨?"梅绾盈瞪圆了眼道:“这些银甲护卫都是我哥手下的青羽卫,没人敢拦我们,况且我哥和佑廷都在队伍最前头,凭何我就要被落在后头?”曲臻心中一喜,未想还能撞见此等美事。
她翘首向前,下意识朝队首那匹白马望去,临了还不忘面露难色,将戏演完,“可我骑术不佳,怕是要扫梅姐姐的兴。”“不比比看如何知道?”
梅绾盈邀白秋芙赛马,不过是想拉个人垫背,待会冲到队首,若梅翎朔怪罪下来,总归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受罚。
梅绾盈如是想着,凤眸一亮,扬起马鞭就朝曲臻身下的那匹玉面驹挥去。玉面驹长吟一声扬起前蹄,多年御马的经验叫曲臻下意识倾身向前稳住重心,还没来得及看梅绾盈最后一眼,便被身下的马儿驮着朝前疾奔而去……缓慢行进的宾客队伍旁,一棕一白两匹骏马脱缰似地奔跑起来,头马上女子的石榴红马面裙在马鞍侧猎猎铺开,青丝随风舞起,钗上流苏泛起辉光,宛如乌丛里点缀的星子。
不少护行的银甲侍卫循着动静转过头来,目光紧随马背上的红裙女子,张口驻足。
棕马速度很快,这女子却稳扎马背,不惊不慌,姿态甚是怡然,叫人不禁好奇她究竞是哪位大人家的官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