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喘着白气。他盯着陷在毛茸茸狐狸领中的她,抱怨道,“夫人怎么走得这么快,一点都不等我。”
阿怜眸光闪动,“进来吧”
“阿?”
阿怜拉他袖子,“进伞里来”
“你有咳疾,还把伞撑给我?”
嬴昭一噎,嘴硬道,……夫人体弱”,却也顺着她的意挤入伞下。距离拉得极近,暖昧的热气在两人周身流转,阿怜侧过脸去避开他的灼灼目光,“既然下雪了,就回宁馨殿吧”
嬴昭已被她白日里为数不多的温柔蛊惑,对她的试探全无所察,呆愣愣地只知道应好。
这夜赢昭趴在她身上昏睡后,她推开他占有欲十足的沉重胳膊,松松垮垮地拢衣下榻。
满身黏腻,湿发贴在颈侧,她却不急着出门回宫,而是手持烛台,往呈殿内几人高的书简架去。
她漫无目的地寻找,对群臣的进言,国策议论等都不感兴趣。最靠里的隔间放着一捆没有任何批注的无名书卷,有几本的扉页都已泛黄了。
她将烛台放在地上,拿起一本坐在墙角翻看。【
我被父王关进了兰台,听说母后也被禁足了。父王护着她,这很好,就算我被关进来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这一年不能见她罢了。
出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跟她解释,我从没有想过要害她我这么喜欢她,怎么会舍得害她呢?
见她以前,我只当她是个累赘,谁知城楼一瞥,此后念之系之,再难放下。她是父王的夫人,这我早就知道,可这一点不妨碍我喜欢她。城楼初见,便是父王迎她做夫人的仪式。
父王一连半月都歇在她宫里,此事本与我无关,我却也如宫中夫人一般焦躁不安,只不过与她们不同的是,我嫉妒的对象是父王。因他占着我的位置,做着我想做的事。
她嫁的是秦王这个名号,要是父王再老些,而我再早出生些,那么迎她做夫人的说不定是我呢?
只恨我晚生一辈,往后次次都慢上一步。
听禹礼说她被母后责难,我第一反应是怕她连带着恨上我。我与母后不亲,她只在乎养在膝下的赢鱼,可她毕竟是我的生母。我去晚了,她和她的贴身侍婢已经离开椒房殿,在回去的亭子内躲雨。她们的伞被风吹走,我忙差人回去取一把新的来,而后朝她们走过去。她的裙摆全都被雨水打湿了,看着有些可怜。脸上愁眉不展,是因为母后的惩罚吗?
好像不全是。
我知道她在陈国有个爱人,她不爱我的父王,却迫不得已与他欢好,她心中应也是痛苦的吧,如果是我,我一定舍不得强迫她,我要等她愿意,等她主动不过父王这样做确实有效果,她很快怀孕了,这似乎真的令她放下了旧人,我在她脸上看见了幸福的笑意。
她感觉到幸福?她爱上父王了吗?因为一个孩子?不,不是的,她怀孕了,她需要自治,这份渴望令她主动放下过去,开始把这里当成她的第二个家。
我既为她感到高兴,又忍不住嫉妒。
她能放下过去忘却痛苦,这固然是好的,可我喜欢的人怀着别人的孩子,这叫我怎么能不嫉妒?
母后想要害她,而我想要保护她。
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想害她?
连她也是如此想的吧,她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了。】
【
兰台解禁了,她为我生下一个弟弟,父王给他取名叫做赢理。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母后疯了,阿弟被宫人暗中刁难,魏党势力被削弱了一大截。
我落下了一年的功课,忙于补齐,却听出身魏党的太子傅在我耳边进谗言,让我暗中下手除掉她。
父王没有那么昏庸,就算她生下一子,也威胁不到我的地位。我已十六岁了,而嬴理还是个刚破开羊水的幼儿。魏党的人不过是受不了地位声誉的骤降,想要怂恿我为他们出气。可我是秦国未来的王,凭什么为他们魏党作主?为嬴鱼出手是因为他是我的亲弟弟,也是秦国的公子。不过,为防他们狗急跳墙,我还是耐心安抚,一边装作疏远她,一边剔除身边有异心的人。
我不是头脑一热,要全然排除魏党的人。
若他们于我忠心不二,我自然会留在身边。不过,与他们周旋可真累。
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堆烂摊子处理干净呢?
我好想去看看她。
陈国灭了。
我刚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想着要告诉她,结果还没到凝香殿就被父王的人架走了。
很显然父王不想告诉她,因为他不准备出兵去救陈国。若是我站在父王的位子上,为秦计长远,我也不会出兵;可若为了私情,我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得知她担心她的母后,我大概也会雇佣游侠把她的母后接到秦国来。
那日在呈殿,她哭得那么伤心,我看了都心痛不已。父王怎么舍得她受那样的委屈?
他们分开了,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只是想着她定暗自垂泪,我也高兴不起来。哪怕招揽了有才干的客卿,把不怀好心的魏党人都剔除干净了也高兴不起来。
怎么样才能让她开心点呢?
父王还是不准我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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