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动后的第七个清晨,百姓把宗庙里的青铜簋改造成鸳鸯锅。
那个卖“望梅止渴券”的奸商正在兜售新产品。
结果煮出来的粥绿得发亮,喝过的人都说能夜视如猫。
少年工匠的油手在残破的冕服上蹭了蹭。
底下的人群骚动起来,有人把《专利诏》残卷丢进汤锅当柴烧,火苗蹿出个歪歪扭扭的“税”字。
不知谁嚎了一嗓子,正用王室帛书擦嘴的屠户手一抖,腌臜的绸缎飘进鼎里,瞬间煮出片墨色涟漪。
话没说完就被此起彼伏的饱嗝淹没,吃撑的百姓们正忙着消化十四年来头顿饱饭。
这位以贤明著称的诸侯望着王宫广场上涮肉的鼎阵,默默把平叛檄文塞回犀牛皮筒。
后来史官咬着笔杆纠结许久,最终把“共和行政”的第一项政令记作“每口水井配打水轱辘”。
他坚持用燧石在树皮上刻征税告示,逮着路过的松鼠讲解“松果特许经营费”。
具体是用陶片砸画着荣夷公头像的木桩,谁砸中就能多分条兔腿。
话没说完被塞了块树皮:“闭嘴,吃你的王室特供糕!”
共伯和指着堆积如山的《专利诏》残简问策,老头捋着黏了米粒的胡须:“老朽以为,当熔了这些竹简铸钟。”
有个叫蒲牢的工匠偷偷在钟内壁刻了蛤蟆,说是能镇住前朝晦气。
西郊农夫踩着踏板排涝,发现这玩意儿还能顺带磨豆子,展会三天就订出八百台。
共伯和看得兴起,当场赐婚,结果喜宴上双方父母因为“谁家该出青铜器聘礼”吵翻了天。
某日虢公长父进去体验,连打二十八个喷嚏后突然顿悟,回家就写了篇《论呼吸道治国》。
彘地的深秋透着股倔强的寒意。
林间忽然惊起群鸦,探子连滚带爬来报:“镐京……镐京来使了!”
来的却是铜蛋和芮良夫。
姬胡刚伸手就被齿轮夹住拇指,疼得绕着老槐树蹦跶:“反了!你们这是弑君!”
“妙哉!‘厉’乃砥砺前行之意!”
铜蛋和芮良夫对视苦笑,知道这位前天子至死都会活在自己编织的青铜梦里。
结果当夜集体腹泻,林间回荡着此起彼伏的腹鸣。
百姓把当年缴税的贝币熔了铺渠底,说是能镇邪气。
虢公长父为此写了篇《论货币水生生态》,刻在改造过的青铜爵内壁。
老迈的铜蛋被请来佐证,缺了门牙的嘴漏风:“那天宫门是被肉香撞开的……你们史书写的‘箪食壶浆’不对,其实是三百锅野菜粥……”
茶肆里的说书先生拍到醒木:“且说那共伯和大手一挥,三百口青铜鼎……”
角落的白发老工匠抿了口茶:“熔了铸钟啦!现在宫里的‘共和钟’,听说掺了厉王冠上的绿松石……”
细雨浸润着宫墙根的青苔,几个总角孩童蹲在轱辘井边玩耍。
太庙屋檐下,那尊被摸得锃亮的武王像脚趾上,不知被谁新系了条褪色的“望梅止渴券”。
有樵夫说月圆之夜能听见赋税诏令声,仔细听却是山风刮过空树洞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