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洛邑，周显王姬扁在太庙门槛上啃甜瓜，瓜皮在青石砖上溅出一串水渍。
“王上！”老司徒的喊声吓得姬扁一哆嗦，瓜肉“啪嗒”掉在玄色深衣前襟，洇出个月牙形水印。
“记您个头！”
姬扁见状笑得更欢了，顺手从供案上摸出半块硬如石头的黍饼，在老臣红肿的脑门上比划。
老司徒抖着山羊胡，从袖中掏出个青铜鼎往地上一墩。
鼎底黏着半截发霉的肉渣，三只肥硕的老鼠正躺在鼎里打饱嗝。
姬扁伸头往鼎里瞧了瞧：“这鼠辈倒比寡人吃得好，来人！给它们系上红绸，封个‘食禄大夫’……”
“反了！反了！”
“鼠官邸·三品大员府”。
“爱卿莫恼，待寡人设计个九宫八卦阵，保管让那小贼转三天三夜……”
王龁扑通跪在文王灵前，捧起空鼎声泪俱下。
他忽然抽了抽鼻子，“王上您袖子里藏的什么？”
姬扁干笑着后退，袖中掉出半只烧鸡。
“爱卿听寡人解释！昨夜寡人梦到成王托梦，说列祖列宗吃腻了冷肉……”
那酒器骨碌碌滚到殿角，惊起两只正在打架的壁虎。
老司徒被冰凉的断尾激得跳起三尺高。
这原是天子为防刺客设计的“暗器”。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柱子表面簌簌落下木屑，露出里面发黑的蛀洞。
姬扁蹲在柱子前研究蛀洞，眼睛一亮：“不如把太庙改成蜂窝，听说楚国的蜂蜜能卖千金……”
王龁捂着额头的肿包，声音变得阴森。
老臣从怀里掏出条臭气熏天的咸鱼，“连半粒米都没进贡，只丢下这十条咸鱼！”
他边说边用指甲抠下块鱼肉，趁王龁不注意塞进对方嘴里，“爱卿尝尝，这可是海盐腌制的上品！”
却见发霉的鱼鳃上粘着片帛布，歪歪扭扭写着：“魏侯致周王：借道伐赵，事成赠鼎。”
池中那只从鲁国进贡的百年老龟慢吞吞浮出水面。
天子捞起龟甲对月端详，被池面倒影惊得倒退三步。
胸口碎大石的汉子正举着“天下第一锤”的幡子收赏钱。
次日朝会，姬扁宣布要评选“天下第一强国”。
“非也非也，”姬扁晃着手指头，“咱们卖的是‘认证’。就像街市卖艺的，胸口碎大石还得举个‘天下第一锤’的幡子呢！”
“歪……歪什么批？”老司徒的嘴角开始抽搐。
“齐使坐东边黄金位子，收他双倍
“秦使……
殿外传来喧哗。
“臣献宝！此乃辽东千年人参，服之可夜御十女！”
姬扁跷着腿啃果脯，看两个使臣吵得面红耳赤。
见老司徒没反应，他偷偷往对方嘴里塞了颗盐渍梅子。
七日后的章台殿前，九丈高的擂台上彩旗招展。
姬扁在龙椅后数钱：“齐使交了两千，楚使赊了八百，秦使怎么只给半袋刀币？”
公子昂身下的石板应声而裂，却见他脸色发绿地捂住胸口：“快……快传医师！这石头是楚国的花岗岩……”
“王上！”王龁提着袍角跑来，“赵侯送来会跳舞的猪！”
“被楚使的斗鸡啄跑了！”
燕使追着满地滚的“人参”跑，韩使的弓弦缠住了越国使臣的发髻。
姬扁拍着大腿笑出泪花：“早知该收他们斗兽场的门票钱！”
夕阳正把他额前两缕白发染成金色。
姬扁掀开盒盖的瞬间，围观诸侯齐齐伸长脖子。
“好字！”天子击节赞叹，“这‘衰’字写得龙飞凤舞，颇有寡人少时风范……”
樗里疾躬身微笑：“此简用骊山温泉烘烤三日，又用巴蜀井盐腌制……”
姬扁的瞳孔瞬间变成铜钱状：“爱卿啊，寡人突然想重修占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