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并没有戳破纸人,反而被弹开了。
电光火石间,曹沫已经做好了决断。
曹沫的食指重重碾过剪刀刃口,狠狠划过。
“赌一把!”
曹沫咬牙。
奋力探手,扣在纸人面门。
五指扣紧裱纸的瞬间,血珠在纸人面门炸开蛛网状血纹,纸人眼眶中的绿光摇摆不定,几近欲灭。
“嗤。”
食指与裱纸被血浸染处猛地发烫,仿佛什么东西被燃烧般,空气中出现淡淡焦味。
纸人眼中荧绿熄灭,曹沫也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失去意识。
与此同时。
义庄管事端坐在床上,双目紧闭,盘腿而坐,一手立在身前,二指合拢,呈剑指状。
细看,两指尖浮着两抹尸绿。
“噗”的一声,义庄管事指尖猛然炸开两簇青火。
管事喉间涌上猩甜,吐出一口黑血。
他虬结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喉间翻涌的黑血尚未吐尽,枯手已深深抠入檀木床板,生生抓出五道裹着木屑的血沟。
“曹家的小崽子......”
管事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声音带着怒意,染黑的指甲深深扎入掌心。
----------
待到曹沫睁眼,他已经不在扎纸铺了。
他身处一片幽暗空间,正前方空中悬着一块方方正正的墨玉块。
“这就是所谓的心神吗?”
曹沫喃喃道。
四处张望,他仿佛是这片小天地的王,目之所及,都是他的王土,只要曹沫想,他能出现在这里的任何地方。
遗憾的是,除了悬在空中的墨玉块,整座空间空无一物。
心神摇晃,身影出现在墨玉块身前,曹沫细细端详起来。
近看下来,才发现这个玉块上雕着五爪黑龙,美中不足的是,这个玉块,不,应该称作“玉玺”,整个玉玺上布满裂隙。
本该支离破碎的玉玺散发着幽光,在黑龙鳞片上闪烁,最后凝聚在龙目中。
他只不过是和龙睛对视了一瞬,几道黑雾便从玉玺上散出,涌入曹沫心神凝成的身体。
曹沫顿感一股肿胀感从心神深处升起,伴随越来越清晰的头疼,失去了意识。
“呼!”
曹沫惊醒,连忙坐起身,环顾四周。
已是白日。
若不是直直倒在地上的纸人、身旁的剪刀和食指传来的痛感,提醒着曹沫昨晚的一切并非做梦,他还真以为一切如常。
“唔,头怎么这么晕。”
曹沫捂着头,吃力的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院外。
屋外雪停了,太阳难得出来,可惜因为现在是腊月,仍是冷意十足。
他身上只套着一层薄薄的棉衣,寒风吹来,给曹沫冷得一激灵,一下子清醒许多。
用院中积雪好好搓了一把脸,曹沫彻底从恍惚中脱离。
昨晚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异动的纸人,破碎的玉玺,涌进身体的黑雾。
这些种种,很难不和前日上门的义庄管事联系到一起。
曹沫面色阴沉,回到屋内,打开木窗,刚坐回平日工作的桌前,正准备好好捋一捋事情脉络时,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罐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
他好好打量起来眼前的罐子。
罐子表面浮凸着饕餮衔铜钱的暗纹,青灰罐体渗着陈年锈迹。
往里望去,罐壁上黑气流转,一枚铜钱静静的待在罐底。
曹沫好奇的拎起铜钱,透着日光端详起来。
当他顺着日光,看着铜钱外圆内方的孔窍时,曹沫的瞳孔骤然收缩。
方孔边缘的铜锈簌簌脱落,浮出半圈细如蚊足的纹路,与昨夜涌入他身体的黑雾纹理如出一辙。
若不是他因为他长期细致为纸人画面,目力极好,曹沫甚至没法发现这精细纹路。
铜钱在日光照射下如黑雾凝成般,曹沫眯起眼,审视起这枚铜钱。
一番探查下,果然发现了不一般的地方。
铜钱在掌心震颤,许多细若游丝的黑雾从方孔飘出。
这些雾气并不随风飘散,反而如活物般钻入他食指并未愈合的伤口。
曹沫太阳穴突突直跳,恍惚间,眼前如闪过走马灯般,看见义庄管事在门框留下的尸绿鬼火在飘进纸人眼眶。
当黑丝完全渗入伤口,这些画面才消失。
手上铜钱的重量诡异的消失片刻,又在重新坠手时恢复。
曹沫喘着粗气,紧紧握住掌中铜钱。
他猛然想起吞噬黑雾时的肿胀感。
这些画面的信息量极大,加上昨晚的事情,他需要好好消化。
不过,也算是有了些头绪,心中也是有了些打算。
“义庄的管事么。”
事情的起因,就在这管事身上。
曹沫摩挲着铜钱,强忍着脑中肿胀。
若不是他记起爷爷给他的字,昨晚,他只怕是........
他可不是息事宁人的性子。
曹沫两世为人,身上没有这个世界底层人群特有被驯化过的软弱和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