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天黑的时候比这个月前要晚些。
曹沫洁完身,感受着回暖的气温,有点感慨。
若不是工钱到手,他新买了一套棉衣,几日后的春寒真不知道该如何度过。
在春分来之前,仍有一次春寒,比冬天更狠。
许多人其实并不是熬不过冬天,他们实际上是熬不过这最后的关头。
往往这个时候,寿材铺和扎纸匠的生意是最好的。
曹沫对这个生意‘旺季’的心态非常复杂。
他不是阴毒心肠。
他也不希望有人死去,不希望有人熬不过这个冬。
问题就在这。
没人死去,谁来光顾他的生意?
难道指望有人脑子坏了,想买两个纸人回去镇宅?
没道理的。
老曹头在这点上敲打过曹沫。
“我们这就不是一个赚银子的行当,图个温饱就行,银子这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它会迷了你的魂。”
老曹头在说着这话的时候,就坐在院中,“叭”的一声,从烟斗里猛吸一大口,边吐着烟边教训曹沫。
曹沫不完全认可这话。
开玩笑,人活一世,总得潇洒几次,没钱怎么潇洒?
但是,在看到那些眼睛红肿的人们,有的眼角还啜着泪花。
他们披麻戴孝,有的人哭到路走走不稳,还是靠别人搀扶来的。
他们很多人,都没啥银两,有的人甚至要卖掉家里的牛来购置寿材和纸人。
要知道,寻常农户的牛,那是如同青壮汉子一样的地位,收成,来年的粮种,就指着家里的汉子和牛呢。
城西的寿材铺很黑,听说是城主的亲戚开的。
也不是没人想开过寿材铺,去和城西那一家掰掰手腕。
无一例外,开不到七日,就有懒汉和痞子上门闹事。
最后,城中只剩下一个城主亲戚开的寿材铺。
有的在买完寿材后,甚至纸人都买不起,哭着和曹沫讲价,不乏有人跪下求曹沫便宜点。
没人不想自己至亲黄泉路上孤零零的。
曹沫的纸人真的很便宜,也足够精美,堪称“物美价廉”。
可是,真有人这样做的时候,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容,更别说曹沫。
曹沫叹了一口气。
他这时候才算是明白了老曹头当时的话外之意。
已经是傍晚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曹沫吹熄蜡烛,睡了过去。
桌上的铜钱罐里,充盈的灰雾呈旋涡,自然流动着。
在涡眼处,是唯一的铜钱。
在曹沫进入梦乡时,灰雾停滞了,旋转消失,雾气老老实实的待在铜钱罐中。
.......
曹沫意识突然清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心神空间里。
“我还以为天亮了。”他嘀咕着。
一切,和他刚开始进入心神空间时别无二致。
玉玺悬在空中,仍是充满裂隙。
曹沫看向玉玺。
“奇怪,这黑龙眼睛的裂缝怎么消失了。”
他试着调动墨气,发现也能运转。
手上,也不知何时握着“镇魂”。
“进化了啊。”
曹沫打量起空间。
他望向玉玺,突发奇想,运了两缕墨气到双目。
再睁眼时,他瞳孔深处透着两抹薄薄墨雾。
曹沫调整好双目状态,瞟向玉玺。
刚望过去,曹沫心神一震。
于此同时,玉玺似乎是感受到视线投来,黑雾出现,如泄洪般,快速填充着整个空间。
曹沫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这是他的心神空间。
他不敢赌。
手上紧紧握着镇魂,佝下身子,戒备起来。
镇魂刀背的锁链刻痕似乎是闻到最喜欢的食物,开始亮起来。
“不行,黑雾越来越浓,再这样下去什么也看不清。”
曹沫咬咬牙,第一次调动更多的墨气到眼中。
此时,曹沫的眼睛如上一次与玉玺对峙一般,墨气充斥着眼球,眼白也被墨色晕染。
若是有外人看到此景,恐怕要被这“墨眼”骇得一句话说不出。
在曹沫透过雾气,警戒的看向玉玺,心神一动,准备好好看看这个玉玺怎么回事。
“这是我的身体!”
遗憾的是,曹沫似乎是被限制了,不似以往,心神一动,在心神中想去哪,就去哪。
他现在完全失去了这个能力,也就是说,如果曹沫想要近距离接触玉玺,只能靠着自己走到它面前。
“我倒要看看,你要整什么幺蛾子。”
曹沫面庞上透着一股狠劲。
黑雾在这段时间里不断从玉玺溢出,粘稠似水。
他就跟蹚水一样,朝着玉玺的方向走去。
玉玺下,粘稠的黑雾慢慢堆砌,最后形成一个黑色人形。
曹沫谨慎的看着这个人形,慢慢举起手上的刀。
突然!黑色人形身形暴起,朝着曹沫冲刺。
曹沫瞳孔中的墨气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