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离期
阿兰心中十分惶恐,自知她所营并不光彩,但衡儿治病要紧,眼下有了谋利之机,若是捉住,也能帮杨惠减少些压力。念及此,她只能将不安强压心底,但凡有人上门,一概接纳。
待稍攒了积蓄,阿兰忽想起多日未见杨惠,也不知她在衙门事做得如何,能否适应,这般想着,阿兰再坐不住,便起身往她家中去。阿兰抬手将门叩响,过了许久,屋内才传来拖沓的脚步声。门缓缓打开,露出杨惠略显憔悴的面孔。阿兰先道:“是我。”杨惠瞬间听出了她的声音,疲惫的脸上终于现出笑容。阿兰见她这样,以为是还不太适应新差事,便问:“衙门的路可走熟了?”杨惠勉强道:“几日下来,已经不会磕绊了。”阿兰却瞧她越发地不对劲,不禁凝眉又问她:“那里可有人刁难你?”“没有,当然没有。“杨惠怕她多想,急急摆了摆头。她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衡儿呢?怎么没见他?”杨惠沉默片刻,开口道:“衡儿他…在里面睡觉呢。”阿兰想着不多打扰孩子,放低了些声音,对她说:“这几日,我攒了钱,晚些时候给你送来,你给衡儿用上更好的药,尽快把他的病治好。”她正说着,不知为何杨惠两边的眉稍颤动起来,嘴角也压抑不住地向下撇。一番话毕,杨惠却久久不能回应,手撑着门框,刻意地扭过身去。这般明显的躲闪,令阿兰疑心顿起,将目光紧锁在她的表情上,竟发现她眼中闪着细碎的光亮。
那好像是……眼泪?
当即察觉事有不对,阿兰这才反应过来她两人一直站在门口交谈,先装作与她打趣:“怎么今日不请我进去坐坐?”杨惠听闻后,身形一滞,仍然僵在原地没有动作,片刻后才回答:“衡儿睡了,咱们若是进去说话,怕会吵醒他。”她此言一出,更是让阿兰笃定了自己心中的怀疑。衡儿的性子她也了解,日间向来好动,怎会突然愿意安安生生地躺在床上,这般地悄无声息。便先顺她的话说:“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他。”杨惠并未察觉不对:“嗯,早些回去吧。”下一瞬,阿兰轻侧过身,从她旁边进了屋门,落脚极轻。却不想如此细微的脚步声,竞同时惊起了屋内屋外一男一女两道声音:“这孩子病症实在严重啊!”
“阿兰,不要进去!”
面前,衡儿真的静静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床边有一老大夫坐在椅上,哀声长叹着。闻声扭头,发现来者不是杨惠,故作惊讶一番,忙起身问道:“这位是?”
身后,杨惠想要阻挡她,却伸手拦了一个空,只好先回应大夫:“是我的朋友,来看衡儿。”
那老大夫似是恍然大悟,连声感叹道:“这孩子不容易,倒是惹人心疼。”阿兰瞧他神情浮夸,不免心生抵触,没有做出什么好的脸色,只着急询问:“衡儿现在如何?
杨惠摸索着走来,阿兰顺手把她拉在身旁,一起向前走近。老大夫面色凝重地摇摇头,正要张嘴再叹,被阿兰截住:“他身体究竟怎样了?”
“现在春天,正是易发病的时候。如今,我瞧他病情愈发加重…“他适时停了口,不再说话,只让她自行品味。
阿兰想了片刻,问:“还能医治吗?”
“难啊,"他悠悠继续,“过去用的药方,药力已经不足以压制病情。若还想接着给孩子治病,就必须在原来的药方里,再加一味药材。”杨惠问:"哪一味药材?”
老大夫神色故作高深,抚了胡须,道:“此药名为七金草,稀有罕见,故而价格也不菲。不知,你能否接受?”
杨惠未作犹豫,急忙应道:“能接受,能接受,只要能治好衡人……听到这话,老大夫眼中难掩笑意,却用力绷住嘴巴,不让嘴角上扬,正儿八经地说道:“这药,一两要三两银。每副药里需加三钱,每日得服两副,还得连着喝上半月,方能见效。”
他话刚落,屋内是一片死寂。
“咦,怎么?孩子的病不要治了么?“老大夫见她二人都不回应自己,便向前倾身,专问衡儿的母亲。
杨惠此时听得清楚,可这消耗数额之大,让她迟迟不敢开口,但又真的担心孩子,这便陷入了两难。
阿兰见他面目不善,并不太相信他,拦住他向杨惠靠近的身子,道:我们知道了,只是这味药实在昂贵,你瞧我二人哪个都是十分的清贫,此事,还需商讨一番再做决定。”
“那你们可要早做打算,我就先走了。“老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去。没有人再与他说话,便自顾自挥挥手,留下一声:“唉,毕竟遭罪的是孩子,大人苦一苦,也没什……”
阿兰目送他离开眼中略带怒意,杨惠不知她的心情,只是被老大夫说到了心坎里,正忧虑着:“这可怎么办才好?”“你相信他?"阿兰有些惊讶。
从她的语气里,杨惠终于听出了什么,却无可奈何地说:“衡儿的病,早年我寻遍医生都无人能治,唯有他出了一副偏方,才勉强稳住了病情。打那以后,也一直是他在为衡儿诊治,没人比他更清楚状况,我也是别无选择,只能信他了。”
阿兰偏过头,望向床上正熟睡的恒儿,看他苍白的小脸,不免心中疼惜。但转念又想,那大夫分明是狮子大开口,故意为难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