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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挂(1 / 2)

第33章记挂

花气消散,蝉鸣乍起顿绝,远方崇山绿了又红,不过俯仰间,永临就下起了雪。

天上的白雾沉沉欲坠,人们仿佛都浸在结着冰的河里,冰下暗流一动,便不约而同地吸了鼻子,裹紧棉衣。

“衡儿,快把衣服穿好!”

阿兰一面阖门,一面回头叮嘱正欢欢喜喜向大路奔去的小孩。雪片纷纭,没多时,就落了衡儿满头。

他扣好了衣服,在原地驻足等待着,藏不住心底的激动,勾唇露出几颗小巧的牙齿,嘴巴里的热气一扑一扑地往外冒。“阿兰姐姐,今天就能见娘亲了吗?”

阿兰迎着风朝他走来,衡儿迫不及待上前几步把她拥住,拉起她的手,仰头询问。

“是啊。"阿兰朝他笑笑,带着他往县狱的方向去。“我们去接娘亲回家。”

七月前。

杨惠遭人诱逼,酿下大错,李知县也险被她连累。依照律条,她误盗官印,本该有重罚,可知县细想了其中缘由,又觉得此案特殊,不能独按律条来判。

面对如此一个盲妇、一个母亲,他终究狠不下心。鉴于其所犯罪行,先依律判处流刑,再念其身为女子,若缴纳赎金,便允许减刑一等改为徒刑三年。

所幸狱外有阿兰照应,勉强凑了数额交上去,这才将杨惠保住。孟文芝早就说过,李知县是个宅心仁厚的,将此事交给李知县处理,这样的结果,他当然能料到,不过只听一听便罢,无心置喙。倒是更在意那位郎中的下场,走时就特意留了信,提醒知县:该罚的,手软不得。

那会儿李知县拿到信,看后似懂非懂,难得灵活起来,两只眼先半睁半闭,将杨惠减了刑押进狱中,转头便对郎中涨红了脸。老大夫吓了一跳,只能如实招来。

他为了图利,将普通药材改了名,定出高价,再更改药方削弱药效,以此延长病期,让自己长久获益。

“仅此而已!孩子的病治得虽慢,但怎么说也在治着呢,我有分寸,有把握,并没有真的害他…"老大夫磕头哭道。若不是这回心中铭记着孟大人的话,李知县怕是也要被他哭动了。他定下心神,暗念着不能手软,怒睁双目对他道:“你教唆杨惠行偷盗之事,本该与她同罪,但你身为医者,不存仁心,反倒以诈术施治,只为谋财,更是要罪加一等!先杖你六十,再流至关外。”这六十杖打下去,人已是半死不活,不待他修养身体,第二日便被拖上了路。

此事,终于算了结了。

杨惠入狱后,衡儿被阿兰接到家中照顾。竞有一位郎中上门,说是受某位大人所托,特从远地而来,自称善治肺病。此人果真医术精湛,没多久,衡儿的病情就稳定下来了。许是上天也垂怜,一朝太子册立,皇帝大赦天下,杨惠三年之期未满,便可提前出狱了。

“娘亲一一!”

衡儿声音打着颤,刚见到杨惠的影儿,急煎煎挣开阿兰的手,朝她跑了过去。

他们母子并非一直未曾相见,阿兰不时会带着衡儿前去探望。只是这时心情非比寻常,他二人终于能回归从前的生活了。杨惠闻声停在原地,蹲身下去等衡儿来找。衡儿哼哧哼哧地跑着,在快入她怀中时,小心放慢了速度,生怕冲撞了她,两只胳膊先伸了过去,环住杨惠的脖子。“诶哟。“杨惠顺势使力抱住他,站起了身,阿兰便在她身旁护着。衡儿这才多大,就体会了离别的苦。原本想到今日能与母亲相见,很是开心,嘴巴从昨晚就咧着合不上,现在竞委屈地把头埋在杨惠肩上,忍着声儿哭了起来。

她身上衣薄,没多久,肩膀就变得湿答答的。杨惠拿一边脸蹭蹭他露在外面冰疙瘩一样的耳朵,双臂抱着他掂量掂量,侧头小声说:“衡儿,娘亲抱着,怎么感觉胖了不少?”只听杨惠说着,衡儿却伤心得紧,鸣呜咽咽不能回应,把头转过来,用水亮的眼睛看了看阿兰。

阿兰便替这个正难过的小人儿回答:“衡儿每天都念叨着要多多吃饭,让身体变强壮,不让你为他操心。”

杨惠微低下头,轻声逗他:“这么乖吗?”见阿兰帮他把话说了,衡儿这才满意地再软下身子,把脑袋偎在娘亲脸侧,缓缓点了点头,哑着嗓子道:嗯…

阿兰在旁看着,敛不住眸中的笑意,十分欣慰,只道是否极泰来,如今衡儿越发健康,他们母子也终于团圆。

这阵时日虽苦些累些,但有衡儿陪伴,有杨惠牵挂,总要比从前热闹。不过眼下,自己似乎又要变成一个人了。

与他二人道别后,阿兰回到空荡荡的家里,难免有些不适应。走到正对门口的一桌,她抽了凳子,斜身坐下,望着门前来来往往的行人,暗思会不会有人因她停下脚步。

曾经,是有过的。

阿兰收了目光,转头看了一眼仍好生摆着的白瓷茶具,旁边的一只柳瓶里,水早就干了,那时正盛的海棠花已败成枯枝,被她弃在院里。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她这里,开的是酒铺,而非客栈,只能够让来人歇脚,却久留不得。

为了让自己把不该有的念想早日断下,她再恢复忙碌,整天只思手中那些没有温度的银钱。

慢慢地,竞把赎簪子的钱凑够了。

拖到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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