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女士的眼神,她是真正地活过来了。而祝晴,也变得这么爱笑,让整个病房都明亮起来。
“当警察可以休这么长的假期啊?"萍姨说,"真好。”“当然啦。"放放自然道,“我们警署很人性化的。”这时候,放放小朋友已经完全忘记在不久前一一啰嗦舅舅刚唠叨过,晴仔这是什么工作,连个礼拜天都没有!其实不是油麻地警署的制度有多开明,而是莫sir这个上司当得有人情味。重案B组的警员们,拥有最愿意体恤下属的上司。最近警署正好清闲,多批几天假对他来说不过是顺手的事,他甚至一点都不犹豫,仿佛这根本算不上仁么特殊照顾。
每天清晨,祝晴先送放放去上学。
下午四点一过,放放小朋友就钻进车厢后座,舅甥俩一起前往疗养院,出现在康复室门囗。
盛放没想到,来照顾大姐,居然还便宜了自己。他已经好久没有搭校车去幼稚园,外甥女车接车送,小朋友们总是要围着他,一脸羡慕。怎么能不羡慕呢?她可是会飞的超人Madam!
他们在傍晚之前回到疗养院,这时盛佩蓉通常都在做复健。主治医师常说,盛女士是他见过最拼命的康复患者,她训练时的专注模样,仿佛连一秒钟都舍不得浪费。
每当盛佩蓉咬牙坚持复健时,细密的汗珠就会爬满她的额头。十一月的天气,她硬是能练得浑身湿透。祝晴有时候拿着纸巾,有时候攥着手帕,轻轻替她拭去汗水。这时,她终于意识到,难怪萍姨总是要念叨着她们母女多么像,原来,她执拗的性子,真的随了妈妈。
盛放恨不得帮着大姐站立、行走,还愿意帮她跑跑跳跳。在盛佩蓉咬紧牙关发力时,放放小朋友就会仰着小脸,拧紧全部五官使劲,连眉头都皱得紧紧的。
盛佩蓉根本没法看他。
只要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她就忍不住想笑,更加没有力气。“大姐,你认真一点!"放放小朋友急得打转。无奈之下,祝晴不得不捂住放放的小脸。
他的脸上,多了一副面具,是晴仔的手。放放手舞足蹈的,小脑袋试图往外探,而祝晴笑到颤抖的肩膀,也很难稳住。最后她索性不忍,站在原地大笑起来,两只手捏住放放的小脸,帮他大姐报复。
盛佩蓉也笑,笑得还要没了力气。护士给她递来一杯水,提醒她缓一缓,这时她为了“饮水安全”,甚至要闭上眼睛,免得瞥到她小弟就要忍不住破功。盛家小少爷叉着腰:“大姐,你不要嬉皮笑脸好不好!”康复师们都在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欢乐的治疗过程。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之前在这一家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们将所有力气汇聚在一起,重逢的欣喜直到此时此刻仍没有半点消退,不管是祝晴、放放还是萍姨,都努力着,迫不及待地想要接盛佩蓉回家。这些天下来,盛佩蓉已经逐渐拼凑出旧事的轮廓。有关于盛家的那些恩怨,祝晴每天对她说一些,而她也需要时间,慢慢接受、消化。父亲时常强调,盛佩蓉是他最得意的掌上明珠。可当她躺在病床上与心魔抗争时,他却鲜少露面。盛文昌一生要强,始终无法理解自己果决的女儿为什么会这样一蹶不振。在他眼中,什么创伤后遗症、抑郁症…不过是懦弱者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盛佩蓉至今记得那次激烈争吵,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对外封锁一切消息,也许他们能救下可可,即便希望渺茫,她也想要试一试。她曾决意与他断绝父女关系,可听闻父亲离世的消息时,还是沉默了许久。至于继母覃丽珠,虽然总有些自己的小算盘,倒从未苛待过她。当年嫁进盛家时,覃丽珠太年轻了,甚至大不了她几岁一一如今竟也不在了,让人唏嘘。
还有盛佩珊……这个她从小疼到大的妹妹。盛佩蓉怎么也没想到,可可遭遇的一切苦难,竟都源于这个最亲近的人。如果当年弄丢孩子时,佩珊能说实话,或许一切都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记忆里那个叫何嘉儿的女学生总是朝气蓬勃,却无辜卷入了盛家的恩怨,白白断送性命。
听完整个案情,盛佩蓉眉间的沉痛挥之不去。“我们盛家,该照顾好何嘉儿的母亲。”
“现在有人在做这件事吗?”
祝晴和放放小朋友同时摇摇头。
之前确实没有一一但是现在他们的妈妈和大姐醒了,一大一小眼巴巴地望着她,就像两个等待指令的小跟班。
“还有……
盛佩蓉揉了揉太阳穴:“居然还有?”
最后,陈潮声的死讯竞与那位笑容可掬的老管家有关。崔管家的亲生儿子,是当年配合盛佩珊“绑架”可可的司机黄阿水。这桩已经被归于档案库的案子,直到此时,才在盛佩蓉心中还原完全。她缓缓闭了闭眼。
“公司呢?"盛佩蓉突然问,“现在谁在管?”盛家小少爷乖乖坐在大姐面前。
这会儿终于有了他能回答的问题。
“是裴伯伯。"“盛放像在课堂时一样举起手,“裴伯伯来幼稚园啦。”发生这件事的时候,祝晴远在柏林,纪老师联系不上她,就只能将事情的原委告知萍姨。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萍姨就是再心急,也没法立即将消息传达到位,后来这事便不了了之。
不过纪老师再三保证,幼稚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