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长肉的,前些日子得风寒时就是,但这几日足不出户待着,反倒肉眼可见地瘦了。
虞白看着面前迅速堆起一碗小山,有些说不出心里的感受。犹豫又犹豫,他小声开口:
“殿下,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他重又拾起筷子,很慢地握进左手。又很慢地夹起一筷,缓慢地送进嘴里。右手还未痊愈,那天动了一下就又迸裂出血。学着用左手使筷子,几日下来也就只到这个程度。
假以时日,用饭做事是没问题,或许再过几年,也能到定穴施针的地步。但若想追上右手,怕是永远不能了。
什么都做不好。
想本本分分做一个侍君做不好,想尽所能地帮她做一些事也做不好。吃饭都做不好。
吃得很慢。
燕昭侧头看了一会,大概明白这几日异样的来由了。“因为手啊?"她转回去,也开始用饭,“昨日吴德元来时不是说了,日常起居没有影响,更不算伤残。只是恢复得慢些,得养久些。你怕这个?”余光里他又摇头,轻声说殿下不必担心。
燕昭顿了顿,没再在这一话题停留,转而问起其它,“身上别的地方,都好了吗?”
“就快好了…”
“那行。等你好全了,府卫训练的时候你去跟着。新任的队长姓常,叫常乐,身手不错,让他带着你练练。”
琢磨了几日,她想到这个。
想要永远护着他是很难的。这次她恰好在,但下次呢?这次他万幸靠近决口边缘,但下次又不一定。
而且,这次是人祸天灾,若下次是她呢。
学些防身,长些胆识。最不济,力气大些,若真有什么能把她推开。燕昭边吃边想,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其实早在芜洲时就动过念,只不过后来事多给忘了。
吃了一会才发现身旁好静,一侧头,正对上朝她定定望来的眼睛。湿漉漉的,颤巍魏倒映着她的影子。
“……可是,"少年声音很轻,“我这样……”燕昭视线垂下去,看向他摊开来的右手。
包裹着的绢布比前几日薄了些,露出修长的手指。指腹擦伤刚结了痂,十分狼狈,可怜地微微颤着。
“有伤就得好了再练,右手不行就用左手。说不定等回头手伤好了,能使双刀。”
“可我没什么力气……”
“那就用轻的刀。”
“但……但我从来没学过…”
“学过就不用′学了。”
食案边安静了一会。提出的所有疑虑都被堵了回去,虞白有些哑口,就连筷尖夹着的掉在碗外都不知道。
就愣愣地看着身旁的人。
身旁,燕昭一直在慢条斯理用饭,说话的时候停了停,说完了又继续。仿佛和他聊的是一日三餐这类,稀松平常的事。但他还是久久愣着。
出神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试探地问出心底志忑多日的问题,“我…”“我能行吗?”
“怎么不能行?”
燕昭暂停下来啜了口茶,侧眸看他,“你做什么都挺像样的。抓鸡就是,擦地也是。后来几回把我书案理得也很好,书云都少了桩事做。”想了想又补,“但是服侍穿衣还是先算了。你若真想学,改日我派个礼官来教你。”
穿错衣裳着实是有些丢人。
说完她没再继续吃,而是静静看着身旁人反应。看见他唇瓣颤了颤,眼圈开始泛泪,燕昭心说果然。
不经夸。夸奖他,眼泪掉得比凶他更快。
下次干脆提前备好帕子好了,她一边低头找着一边想,可还没找到巾帕,袖口就被人轻轻拽住。
一转头,沾了泪水濡湿的嘴唇就贴了上来。他主动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时候都是被她噙着任意索求。再加上近来见他受伤又沮丧,就连亲吻都是浅尝辄止,燕昭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微怔在那里这一怔,手臂就缠了上来。用膳是在外间矮案,身后没有人没有物只有跪坐用的蒲团,她被推着就倒在柔软上。
“…你等等,午膳还……”
少年吮着她下唇含糊说,他吃好了。
“求你了,殿下……你就让我…”
燕昭心心说她还没吃好。
但很快又觉得可以先吃点别的。
一顿饭从桌上吃到桌下,又吃进内室榻上。最后饭菜凉透,空了的只有茶水。
重又上了些便饭吃过,这才回到书房。
燕昭伏案办公,虞白就在旁边收拾整理。琐事毕,他自请磨墨,又被燕昭以“手伤未愈″拒绝。
见他沮丧,燕昭提议说亦可用嘴衔着磨,虞白面露难色,选择放弃,专心整理那些纸册。
整理到第五遍,燕昭担心纸破,把他拉进怀里抱着,这才消停。晚膳用在书房附近的小亭。
二月刚过半,风中暖意盎然。走过时看不太出,从亭中朝外望去,院中道旁新绿已然明显。
小亭势高,望出去恰好可见夕阳。亭外,薄紫浓金铺展漫天,亭中,两人并坐用膳。
“………对不起。”
“阿……对不起.……”
“………再来、再来一定……
“要不还是让我自己来呢,”燕昭终于忍不住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