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不吃?是不合口味,还是今天身体不舒服?”视线直勾勾落在他腹部,像有只手在抚触,虞白仓皇地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袖衣袖遮掩,“没有……你给我的点心太甜了,吃了会发胖的。”“而且,没有人在这种宴会之前吃东西,若是吃饱了,穿衣裳就不好看了。”
燕昭头一回听说这些门道,颇为惊讶地抬了抬眉。“管他们呢。"她倒觉得吃圆了肚子可爱,“现在时辰还早,总不能一直饿着。”
她视线转了圈,打量过莫府各处的守卫,“甜的不想吃,那我去给你找些瓜果冰碗来。”
分明是关心的话,却又被她说得不容抗拒,像兜头罩下一张毛毯,柔软温暖,密不透风,虞白晕晕乎乎就点了头。
宴席还未开始,燕昭把人带到花园角落一处小亭,让他在这等着,转身去找吃食。
莫府阔大华丽,仅仅是个花园就望不到头,一步一景,好不精致。虞白却没什么看景的兴趣,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就听话坐在亭中等她回来。夏日渐盛,过亭的风有些燥热,蝉鸣伴着宾客谈笑,听在耳中好不嘈杂。但他又丝毫烦不起来,相反,这个夏天是他有生以来最喜欢的夏天。就连炽热的阳光晒在他身上,他都觉得暖烘烘的好舒服,忍不住开始想象,照娘的怀抱是不是也一样暖。
又赶忙往阴凉处挪了挪,日头这么大,晒黑了就不好看了。心神稍定,虞白抬头打量起四周。
花园里歇着的都是男子,受邀来赴宴的又多是同龄人,此时正三三两两聚着,谈笑不停。
一眼望过去,对上好几道朝他望来的目光。一边小心地打量,一边掩唇私语,似乎是在议论他。虞白对此早有预期,慢慢收回视线。
他不曾来过淮南,这又是第一回参宴,有人好奇也是正常。他本不在意,直到隐约听到一句一一
“有个太傅姥姥就是不一样。咱们还愁着良人难觅,人家就已经有婚约在身了。听说要嫁入皇家呢!…
低语切切,听在他耳中却仿若惊雷。
虞白一下僵在那里,像是被兜头浇了冷水。近来这段时日过得太开心,他竞把现实忘了个干干净净。他才不属于这个夏天。
他只是一停即走的过客,等夏日结束,他就会离开这里,就要回到京城,接受尊长安排的婚事,和从未见过的人成婚。而照娘……
她有山高海阔,天地江河,恐怕不到那时,就已经连他是谁都不记得。聚成一团的小郎们为方才的消息惊呼,虞白却几乎都听不清了,呆坐在原地,失魂落魄。
另一边,燕昭沿着花园小径走着,说是去找吃食,实际越走越偏。她是真的不想自己的未婚夫郎挨饿,也是真的拿这事当借口。若非如此,她找不到机会离开,更没办法探查莫府情况。走到无人处,她四下观察过,接着一提身翻过院墙,来到内院。仆侍多在前院花园,主人家也在前厅待客,内院反倒安静得很,几乎没什么人。
燕昭摸索着方向,很快来到书房,绕过守卫翻窗入内,不多时又悄无声息离开,临走还顺手抓了一把桌上放着的果脯细点。她沿着来路往外院回,一路安然无恙,无人发觉,然而刚翻过院墙,身旁不远处就响起一道柔如丝绢的男声:
“姐姐可是迷了路?”
燕昭心神一凛,回头看去,却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郎。少男十七八岁,消瘦苍白,在太阳底下几乎透明,像是个琉璃雕出来的人。他生着一双狐狸眼,仰脸看来时眼尾微撩,却又因病容支离,而蛊惑更少、多是可怜。
燕昭上下打量他一眼,“莫小公子。”
“宴席嘈杂,莫小公子身虚体弱,怎能独自徘徊?也不怕被生人冲撞。明明是她翻墙被抓包,却又端得理直气壮,像是在指责对方有错。那双狐狸眼诧异地睁了睁,接着笑了起来,弯得像月牙。“生人,什么生人?”
他折起帕子抿抿唇角,“若是姐姐你的话,我不怕。”这下换燕昭诧异地睁了睁眼。
见她反应,莫小公子笑意更盛,只是银铃般的笑声不过片刻,就又掩唇止不住地咳。
半响,他咳喘方止,抚着心口轻叹了会,才抬起细瘦的手腕朝园中一指:“姐姐快回去吧。宴席在那边,切莫再走错了。”说罢,他转动轮椅退后,示意她先行。
燕昭垂眸看了他片刻,迈步离开。
回到小亭时,她已将这事抛至脑后。
远远看着亭中的人和她离开时一样规规矩矩坐着,燕昭眼底不自觉泛上了笑意,刚迈进亭中,就掏出从书房带出来的果脯,往人怀里丢了一颗。还以为会看见他惊慌羞赧,或是小声说这果脯太甜不能吃,却见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淡淡道了句谢,没动也没抬头。燕昭有些意外,扫扫衣摆在他身旁坐下,“怎么不开心?有人给你委屈受了?”
“没有……“他小幅度地摇头,“我没有不开心。”说谎。燕昭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从头发丝都能看出他的沮丧。视线一转,她看向不远处三两聚着聊天的小郎,还以为是那些人抱团排挤,但侧耳一听,聊的却是定亲成婚一类的事。再回头看身旁的人,低着头绞着手,显然正是因此而忧心。燕昭恍然明了,但明知故问:“怎么,你也要嫁人了?”问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