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闺女和端王凑成一对儿?那他岂不是要同过命兄弟做翁婿了?
王妃话音儿刚落,上首坐着的老太妃便朗声笑出来,端起手边盖碗儿,轻轻撇了撇浮沫。
“要我说啊,这事儿也犯不着咱们在这儿瞎琢磨。"老太妃呷了口茶,眼风儿淡淡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王妃脸上,带着过来人的通透,“我瞧那端王爷,也像是真心喜欢咱们家盈盈。”
“总归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谁也不跌份儿。"老太妃慢悠悠地补了一句,语气里透着十然笃定。
王妃听罢这话,眉头却没舒展开来,反倒蹙得更紧了些,忍不住叹气道:“娘,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头,总觉着广平侯府的小侯爷,样样儿都不错。跟咱们盈盈年岁也相当,打小儿一块儿淘气长起来的,知根知底儿的,怎就…?″
话没说完,旁边儿一直竖耳朵听信儿的顾绥,跟踩着猫尾巴似的,“噌”地一下就蹦起来,唯恐天下不乱地嚷嚷:
“可不是嘛!娘说得顶顶在理!”
王妃瞥了顾绥一眼,没搭理他,只不禁叹道:“端王爷虽是人中龙凤,可性子瞧着忒冷了些,咱们盈盈那般娇憨烂漫,怕是日后会相处不来。”顾绥又一拍大腿,抢着接茬儿:“没错儿!端王表叔成日里冷飕飕的,谁受得了!”
这小子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先前大伙儿都不搭理他,这会子可算叫他逮着机会煽风点火。
嘉毅王听得脑仁儿疼,本来一直没言语,这会儿脸色一沉,扬起蒲扇大掌,作势就要往顾绥身上拍。
“你个臭小子,给本王滚一边儿去。"王爷低喝一声,“再多嘴,仔细你的皮!”
顾绥“哎哟”一声,吓得一缩脖儿,这回可不敢再明着嚷嚷了,心里却正扬眉吐气呢。
他从前说什么来着?
那端王表叔就是狼子野心,惦记着拐走他妹妹。当初谁也不信他,这下可好,马匪头子都杀到府里来抢人了!
捧哏的挨了一棒槌,总算是消停下来,花厅里复又安静了些。嘉毅王爷沉默良久,目光在妻子和母亲脸上转了一圈,这才缓缓开口:″妙璎。”
王妃轻“嗯”一声,抬眼看向自家夫君。
“咱家是个什么光景,你我心里头都有数。"嘉毅王爷语气平静,“盈盈若想许配寻常臣子,反倒是害了人家。她既托生在嘉毅王府,兴许也只能是当皇子妃的命。”
这话一出,王妃也不禁沉默下来,知晓这话还是谨慎出口的。若说句更不恭敬的话,尚盈盈和当今圣上,不论是辈分还是年岁,都委实差得忒多,不然非得入宫做后妃不可。今上虽不好选聘顾氏女,可放任兵权流去外头,终究也不大可能。
如今尚未娶妻的皇子就那么几个,不嫁端王,难不成还能嫁宣王?虽说七皇子如今还顶着个亲王衔儿,但究竟能保住几天,可还两说呢。嘉毅王妃听丈夫这么一说,心里已然有些动摇,而后却又听他道:“况且旁的不说,端王的人品确实是没得挑。”
“王爷,你该不会是与端王交好,才一个劲儿替他说话吧?“王妃扭头儿看向嘉毅王,心下狐疑地质问道。
“本王是那样的人么?”
嘉毅王顿时吹胡子瞪眼,若说起嫁姑娘来,他心窝子里甭提难受。可谁也不能把闺女一辈子捆在身边,更何况她还已经择中了如意郎君。嘉毅王满心冤枉,腰杆子挺得溜直,遭媳妇瞪过来后,却又立马眯起眼睛装老猫。刚撑起来的硬气,瞬间烟消云散,半句话不敢乱顶。虽说端王是人品贵重,值得姑娘家托付。可一想到女儿要嫁入皇家,深宫里规矩忌讳又多,嘉毅王妃这心里头,真是又疼又舍不得。瞧着儿媳那副左右为难、愁肠百结的模样,老太妃不由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傻孩子,这事儿啊,宜早不宜迟。”“你再这么拖过几年,咱们盈盈是等得起,可端王等得起么?”“难不成真把人家堂堂一个亲王,熬成老光棍儿,那才像话?"老太妃叹道。嘉毅王妃低声应下,却又忍不住说:“娘说得在理,可我这心里头,到底舍不得盈盈。”
“这事儿你就更甭担心。三书六礼,四时节敬,哪一样不要费工夫?还要看日子、备嫁妆、过大礼,里里外外,少说也得一两年光景,才能悉数置办妥当。"老太妃开解道,“咱们盈盈是要当王妃主子的,哪儿就今儿说妥了,明儿就能抬进门去?”
王妃听老太妃这么说着,心里疙瘩也散开大半。既然早晚会有嫁女的一日,何不叫人家小夫妻太太平平、和和气气地过日子?当娘的非要横插一杠子,又是图什么呢?
到底是女儿喜欢,比什么都强。
“娘说得是,只要盈盈自个儿乐意,咱们嘉毅王府,难道还怕了谁不成?”王妃颔首说道。
哪怕端王日后真能化龙登极,成了那九五之尊,嘉毅王府也断不会叫自家姑娘受委屈。
这话是说得敞亮,可王妃转念一想,心底又生出个新愁来。“可是万岁爷那边儿,能点头赐婚么?"王妃不禁蹙眉担忧。毕竟这桩婚事,瞧着是郎有情妾有意,可终究得过明路,得万岁爷金口玉言才算数不是?
如今储位人选,就连万岁爷自个儿都举棋不定。纵是他们两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