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撞破血色残阳时，无妄正跪在藏经阁誊抄《楞严经》。
“师兄！魔教妖人攻破了山门！“
“罗汉堂十八铜人何在？“
无妄瞳孔微缩。噬心蛊，魔教禁术，需取九十九位高僧心头血炼化。他倏地扯断腕间佛珠，檀木珠噼啪砸落青砖地。最后一颗滚到门槛边，被一只皂色僧靴碾成齑粉。
“师兄不可！方丈说过您佛骨未成......“
“久闻无妄法师乃佛门百年一遇的琉璃骨。“带笑嗓音自梁上传来，“不知剜出来时，可否让在下观瞻？“
“叮——“
伏魔殿前横七竖八躺着罗汉铜像，熔化的金铜在地面蜿蜒成狰狞面孔。无妄踩过一尊怒目金刚的头颅，听见脚下传来空洞回响——这些铜人，竟都被蛀空了。
琉璃佛目骤然转向西北角。菩提树在火海中婆娑，树下一袭红衣格外刺目。那人背对他逗弄着掌心萤虫，玄铁折扇坠着串檀木佛珠，正是三年前被他亲手斩断的那串。
红衣人转身刹那，萤虫振翅飞入火海。殷九霄眼尾朱砂痣比记忆中更艳，像是用观音泪点的胭脂。他歪头打量无妄，折扇敲了敲身旁铜像：“小菩萨的罗汉阵不太经烧啊。“
“噬心蛊何在？“
“嗖！“
“秃驴就是扫兴。“殷九霄甩去扇面血珠，忽然扣住无妄手腕，“带你去看场好戏。“
“啊！！“
“他们说佛血至纯，最能温养蛊虫。“殷九霄把玩着染血银刀，“可惜这些老秃驴的血臭不可闻，倒是小菩萨......“
殷九霄低笑，任由喉间沁出血珠：“法师可知噬心蛊如何解？需得中蛊者饮尽饲主心头血。“他指尖点上无妄心口，“也就是说，你要把心剖给我。“
话音戛然而止。无妄突然反扣住他命门，七宝袈裟无风自动。殷九霄惊觉内力如泥牛入海，耳边响起梵音吟唱——竟是大梵般若功最高心法。
“此蛊既因我而起，自当由我而终。“无妄指尖凝出金芒，“但在这之前......“他突然挥掌劈向自己天灵盖。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顶上传来方丈嘶吼：“魔头！交出佛子！“无数脚步声如潮水涌来，间杂着佛门狮子吼。殷九霄嗤笑，扯断那半截红绳系在无妄腕间：“游戏才刚开始呢，小菩萨。“
“记住，你的命是我的。“殷九霄推开暗门，最后回眸时眼尾赤红如滴血，“等我下次来取。“
雨开始下了。混着灰烬的雨水淌过《楞严经》残卷，模糊了“虽终日行，而不自觉“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