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伏魔殿的残骸，青石板上蜿蜒的血河泛着诡异金芒。无妄俯身蘸取血水，指尖金粉遇血竟凝成细小蛊虫，在雨幕中扭动着钻入地缝。那些蛊虫生着琉璃般的翅膀，振翅时洒落细碎金砂，竟与誊经用的金粉一般无二。
浑身湿透的知客僧踉跄奔来，手中油纸伞被狂风吹得翻卷。他指着后山方向，喉结不住滚动：“戒律院...戒律院的人在焚尸坑发现...“
三十八具僧尸呈莲花阵排列，每具心口都插着降魔杵。无妄认出为首的玄苦师叔——三日前还与自己论《金刚经》的老僧，此刻双目被剜，七窍中钻出晶莹剔透的蛊虫。那些蛊虫首尾相衔，在尸身上结成“卍“字佛印，被雨水冲刷时发出木鱼般的脆响。
无妄旋身避开要害，袈裟却被杖尖划破。他望着方丈眉心浮现的赤红莲印，终于明白昨夜地宫中那些被蛀空的铜像意味着什么——十八铜人守护的从来不是伏魔殿，而是镇压方丈体内魔种的梵天锁。
腕间红绳突然收紧。无妄低头看见蛊纹顺着血管蔓延，在掌心凝成并蒂莲形状。昨夜殷九霄咬破的伤口渗出金血，滴落时竟将方丈的紫金袈裟灼出焦洞。
暴雨突然变成血雨。无妄并指抹过眼皮，天眼通穿透雨幕，看见无数透明蛊虫正沿着雨水脉络游向达摩洞。那些蛊虫腹中隐约可见人脸，正是昨夜战死的少林弟子。
方丈的紫金袈裟在雨中猎猎作响，九环锡杖点地时震碎三只蛊虫：“三日前老衲闭关时，达摩洞的《易筋经》拓本失窃。“他忽然扯开无妄的僧袍，“果然...“
惊雷劈断话头。十八盏引魂灯突然暴涨，灯芯里传出女子唱经声。无妄腕间红绳应声断裂，蛊纹化作金蝶扑向悬崖——正是当年殷九霄坠崖的方向
“知道达摩祖师为何在此树下面壁九年么？“他忽然将玉盅掷向树洞，“因为树根缠着魔佛波旬的头骨啊！“
“你所谓的噬心蛊...“殷九霄扯开衣襟，心口蛊纹绽放如优昙婆罗花，“不过是魔佛之血孕育的佛骨莲！“
“我们本是同根生的佛骨莲！“殷九霄大笑着扯断红绳，“你修大梵般若，我承波旬魔血，这才是噬心蛊真正的...“
“小心！“
“秃驴们总说众生平等。“殷九霄舔去扇面血渍，“怎么达摩院首座的血，就比杂役僧珍贵呢？“
“游戏该结束了。“殷九霄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抹在菩提树上。树干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琥珀封存的老僧——正是三年前“圆寂“的达摩院首座玄悲大师。
殷九霄的折扇抵上琥珀：“想知道为什么你的佛骨三年未成吗？“他轻轻敲击琥珀表面，“因为这位高僧，每日都在你的斋饭里加菩提泪啊。“
“停下！你会爆体而亡！“殷九霄徒手去抓佛光，掌心顿时皮开肉绽。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蛊纹与无妄的完全重合：“同命蛊不是情蛊，是共生咒！“
地宫突然传来巨响。五百罗汉残骸组成的金刚相拔地而起，掌心射出万道金芒。殷九霄拽着无妄坠入突然裂开的地缝，玄铁扇划破黑暗时，无妄看见扇骨内侧刻着的小字——“九霄云外有菩提“。
“这是初代方丈镇压魔佛的渡厄舟。“殷九霄咳着血沫划亮火折子，“噬心蛊母体就在...“他的声音突然消失。火光映出船壁浮雕：两位容貌相同的僧人正在对弈，一人执白子化菩提，一人握黑子成修罗。
船底突然传来婴儿啼哭。殷九霄脸色骤变，反手将无妄推上船舷：“走！蛊母要醒了！“
蛊母的尖啸震碎船桅。殷九霄坠入漩涡前，将染血的佛珠塞进无妄衣襟。那珠子触到佛骨金芒，竟显出苗疆地图，其中“葬佛窟“三字正在渗血。
“波旬说：汝修大梵，我即大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