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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得水(2 / 4)

食”,也是“工具”。此时不比后世,家里都不养闲人何况闲驴?因此姚爷爷会这么说也正常。她这样想着要给驴子打辆小车,还琢磨要让它能习惯站立走动,把前肢的力气养起来,以后才能活得更好的念头,才难以理解。毕竞姚得水即便以后能自个走动了,它也驮不了货,拉不了磨,还是一头没用的驴子。姚爷爷这般想,俞婶子也是这般说,银珠嫂子更与她算了一笔账:养一头不得用的驴,要盖棚、要吃粗料精料豆料麸皮、要钉掌修蹄,一月便是一贯半钱。尤是姚如意这驴,天生残疾病弱,连生它的母驴都嫌弃不要,还不知日后易不易得病。这笔钱抵得上一个壮劳力半月工钱,能买二十斗米粮,算下来一年多费几十贯,实在不值当。

“若是不忍心,不若送到郑屠户手上,请他料理了,他还能替你剥了皮,说不定还能熬出一罐阿胶来。”

想着姚得水变作阿胶的模样……

吓得姚如意搂紧了驴子,猛摇头。

连孟员外都好奇着,背着手踱步过来,围着姚得水转了好几圈,嘴里啧啧有声。他似乎还因姚得水的缘故,对自己家里那头总爱踢人放屁的老倔驴都没那么嫌弃了。至少它四肢俱全,偷偷给它蒙了眼,吊着个胡萝卜在眼前,它还是会拉磨的。

不过大伙儿也只是说说罢了。如今姚如意已挣下不少家财,小姑娘家兴起,也不缺那一两贯钱,养便养了罢!

但……姚如意垂下眼眸,抚摸着姚得水还是骨瘦如柴的背脊,听见姚得水喉咙里滚出嫩嫩的哼唧声,又把头乖乖地趴在她腿上。她又抬眼望这小院。日头还高悬在东南天,晒得小院青砖地暖烘烘的。风一阵紧一阵松地吹过,带着春日新叶和泥土的潮气,吹得墙角下丛辛垦出的两方菜地里,高高爬架的豌豆叶子哗哗响。

小院横拉了两条晾衣绳,一根挂着几件衣裳,一根夹着被她洗得歪扭的兔子布偶。衣物不时被风吹得扬起又落下,地上影子也跟着晃荡。也吹得她衣襟鼓胀,头发丝儿乱飘,不时轻挠脸颊。这间小院似乎也变了样了。

她手边,是那盆泡着的青李子,半青半黄,挨挨挤挤地浮沉在腌水里,阳光穿过还未沉淀的水面,把粗陶盆的盆底晃动都照得透亮了。姚如意擦了擦手,用勺舀起一颗,塞进嘴里吃了。还没泡够时辰,仅是外皮挂了些甜味,一咬便酸得她脸都皱起来了。但酸得够味儿,最初的酸劲儿缓过来,她便把李子推到后牙上,轻轻咬一口,再吸一口酸而清爽的汁水,就这么慢慢吃着。林闻安不如她清闲。虽月入一百七十三贯,每日仍得天不亮便起身,趁着钟楼晨钟未响,便得去衙门坐班。

如此想来,他才是"社畜″呢,姚如意在心里窃笑。他买了马,不仅把马契塞给了姚如意,买了也不骑,仿佛就打算白养在林家院子里。还是她再三要求,今早才无奈骑走那匹“车子”马。他还迷惑道:"可……这是给你的“车子'啊。”

听得姚如意无言以对,干脆把往马屁股上一拍,叫那嘴里还在嚼草吃的马儿赶紧把他驮走了。

但方才想到姚得水,她忽而便有些想念他。那日与林闻安同抱姚得水去医馆路上,她便问过林闻安,可会觉得她这般做…有些古怪?

可他却回答她:“当时正是想救它一命,才将它带回来的。"甚至以为姚如意担心姚得水治不好,还对她说,“郊外牧养监有专治驴马的兽官,若闻十七娘处无法,我带了官牌,还可出城一试。”

顿了顿,林闻安似乎又想到了最坏的打算,温和地对她说道:“若连牧养监兽官也说难以医治,恐难成活,那你我便尽人事听天命。不论人或驴,生之可贵从不在长短,而在其深广。曾好好活在这世上,哪怕寿数短暂,也不算白来一场,你也不必太为它难过。”

姚如意便怔住了,心里涌起一阵阵难以言说的酸热。原来他收留姚得水时,便已打算好了。

自始至终,他不在乎旁人如何看这买马相赠的添头病驴,也从未打算吃它。甚而若非姚如意自个喜欢,他也没想让她照顾姚得水,是预备自己为它寻条生路的。

他连“万一"寻常猫狗大夫看不好,如何寻医问药都想妥了,连"万一的万一”也顾虑到了。果然也是他的性子,走一步看三步。与其他人不同,只有他和她一样,曾经在鬼门关闯过,所以也能和她一样,对姚得水有一点物伤其类的怜悯。

也是那时,姚如意才意识到,如今看来强大稳重、事事周全的林闻安,或许在卧病七载的漫长日子里,也曾无数次想过放弃。所以才会这般说,曾好好活过,即便短暂,也不算白来一场。

不必为他难过。

那个“他",是姚得水,还是曾经的他自己呢?当时姚如意抱着姚得水,忍不住埋下头,悄悄向他挨近,以自己的肩头抵着他的上臂。道路宽敞,人流如海,她却只想离他近些。因为,她也从姚得水身上瞧见了自己。

她也曾是他人眼中无用的、病弱的、被至亲嫌厌放弃、险些没活成的“病驴”。外婆便如现下的林闻安,把无用的她抱回家,没想过得到什么报答,只竭力想叫她活下去。

若前世也能遇见林闻安就好了。若当时因病痛折磨、深夜怨怼老天不公的她,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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