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番外if
天色倏忽暗下来,竹影摇晃簌簌,沈行原看不见分毫。看不见眼前嫂嫂骤然睁大的瞳孔下,有指尖拨弄她耳垂,也看不见有人黑暗中幽幽朝她敏感后颈吹了口气,要她差些在人前抖得踉跄。宽大手掌在裙下托住她,却不显露身形。凉意丝缕沁到骨头里,四周风越来越大,得知自己死讯的沈怀序显然无比危险,随时都要遏制不住疯意。“纪家今日来人传话,我都听见了。抛开别的不谈,沈家并非严苛腐朽之辈,嫂嫂来日再嫁或是如何,沈家绝不阻拦,你不必过于苛责自己。”“而且。“沈行原皱眉,不忍直说,只要带纪清梨去沈怀序书房自己看。背后恶鬼慢悠悠贴着纪清梨往前走,好似根本不惧怕沈行原的拆穿。只有纪清梨踏进书房,看着沈行原推开暗室,让她自己进去。端起烛火踏进的第一瞬,纪清梨就叫密室里挂着的无数张画像慑在当场。墙面大小不一,横或竖长的纸张全是一张女子的脸,或喜或静,或是合眼睡得沉静,密密麻麻全是纪清梨的样子。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恶鬼沈怀序,只见他淡然端详那些画作,并不意外,或者说正是他亲笔所画。
里头桌子上,还有许多眼熟玩意。
她换下的旧茶盏,她写过的纸笔话本子,取下的发带珠钗,全都擦得干净摆在沈怀序柜子里。
纪清梨嫁来后沈怀序同她相处各留有空间,除了每月那两日,他都留宿在书房。
纪清梨以为他待在书房是因两人不熟,相处尴尬。他守序多礼应当更喜欢拥有个人空间,公文琐事繁忙要处理,想过无数种可能,从没想过这里会藏满她的画像,她留下的物件。所以就算是一月里没和她共枕的其他日子,沈怀序也夜夜面对着她留下的东西,嗅着她的气息合眼入眠的?
沈行原细细端详纪清梨错愕反应。
他那日听侍从所言就觉得不对,来沈怀序书房转了两圈,这才误打误撞推开了折扇密室。
表面冷淡克制的兄长背地竟放满嫂嫂画像,行迹荒唐黏稠,这件事令他震惊,却又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就好像蛰伏很久的妒忌不甘,忽然找到了个口子,便迫不及待要跳出来。妒忌已死的兄长算什么,沈行原没有让它们越界,只是再度严肃告诫长嫂:“纪清梨,这些东西你先前可曾知道?”“兄长的许多面,你也许根本不了解。”
“我虽不能说是完全为嫂嫂着想,却都是肺腑之言。见过这些,嫂嫂难道还要一直沉溺在兄长离世的痛苦中,为此再不往前走一步吗。”觉察到纪清梨要开口,沈怀序眸色暗了瞬,扶着纪清梨靠向自己,低哑声音在纪清梨耳后磨:“他问你呢,要应他么。”“还是现在让他看看,他的嫂嫂和我,一个死人,我们是怎么贴在一起,我的手是怎么越过裙摆搭到你腰间的?”
眼前是无数张自己画像,耳后剖开疏离皮囊的恶鬼,看似让纪清梨选择,腰间的手却不住收紧,阴冷身躯紧贴着分寸不让。纪清梨只觉手脚都被层黑气圈住,勉强咽下颤抖呼吸:“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都这样了,她要说得就只有这个?
“你真是,就有那么喜欢沈怀序?”
沈行原怒其不争似的重重看她一限,面色难看离去。书房内寒意森森,沈怀序不似前几日那般罔顾诸多不合理的细节,只一味盯着她看。他已然接受鬼魂身份,幽幽绕着纪清梨飘起来。衣袍下的双脚变作黑烟,纪清梨不论转向哪面,眼前都是沈怀序的脸。鬼味浓烈得令人心惊,纪清梨只瞄一眼就老实收回目光。她记得道士提及沈怀序时,语气里透出的忌惮和戒备。
想来变成鬼,沈怀序也算是颇有点本事的鬼,惹怒他不是上策,纪清梨试图与他平静交谈。
她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我已经死了尸体都葬下,还是知道你将我留在屋里,来找道士驱邪?”
说得像是纪清梨抛夫弃子,她为自己辩解:“我只是不知你究竞是个什么情况,才想来问问那位道长。”
沈怀序嗯了声,飘到她面前来捧起她脸。
冷白额头压上来,他眼瞳浓黑得不正常,鬼气再掩饰不住:“说说看,问出个什么来?”
道士口中能有什么好话。
纪清梨生性谨慎,沈怀序与她成亲后都是克制感情再三,才能装作正常人同她相处,不流露出这些贪念占有欲。
譬如他贴身之物,纪清梨碰过的笔墨杯盏,沈怀序不曾声张地收下,没让任何人知晓过。
这些画像,沈怀序夜间寂静中落笔,从不展示人前,只难眠时望“梨"止渴。纪清梨一向以为他独身克制,何曾知晓这些?现在人一死,人前冷淡疏离的印象还没散,所有背地不见光的念头全被拿出来叫她看见,她会如何想?
沈怀序闭了闭眼,走到画前背对纪清梨,无意再听。身后也确实半晌没有回应。
沈怀序仿佛被判下定音,本就发白的脸色更难看。事情已到这般局面,朝覆水难收的那幕流去,那就这般。
他转过头来,面上没有一丝表情:“道士没同你说,鬼留存在世间需要阳气,我会找你索命?”
圈着四肢的黑气藤蔓般往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