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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5 / 5)

子别苑那半月,他与你同榻而眠!上元夜你落在经堂的帕子,次日便出现在东宫……“他胸口剧烈起伏,积压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江韫之!”

清音用力甩开他的手,发间的玉簪随其动作“当哪”一声坠落在地。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唤他的表字,声音里带着佛前檀香燃尽后的灰烬气息,透着彻骨的寒意:“你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是师长?是故交?还是……”话未说完,余音便消散在骤然贴近的温热之中。江辞将她抵在冰凉的墙壁上,衣襟上沾染着的雨气混着墨香,将她紧紧困在这方寸之地。他指尖抚上她的额角,那里曾有梅瓣轻轻飘落,也曾落下过他炒热的吻一一就在江宁府的最后那夜,醉倒在荷花缸边的他,曾用带着酒香的唇,温柔而克制地轻吻过这片皮肤。

“你知道的。"他滚烫的泪砸在她鼻梁上,带着无尽的深情与绝望,“你一直都知道。”

清音被泪意模糊的目光越过面前的男人,望向窗外,暴雨中的芭蕉叶被打得七零八落。霎时间,记忆回到那年暮秋,嫡姐扬起的巴掌眼看就要落下,是他从长廊那头狂奔而来,那时他眼底的惊慌失措,与此刻如出一辙。“阿,跟我走,好不好?”

江辞将脸埋进她发间,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琅琊的桃花就要开了,我给你造间竹楼,从此我们隐姓埋名…”

“大人还记不记得,过去你教我读《四十二章经》时说过的话?“清音退开半步,努力抑制着身体的颤抖,将手掌抵在他的心口,感受着那处强而有力的跳动。

烛火在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这世间情爱,不过是镜花水月,终究是虚妄一场。”惊雷再次炸响,如同天崩地裂一般,滚滚雷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震碎。就在这一瞬间,江辞把她拥入怀中,将颤抖的唇重重压下。这吻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全然不似他往日教她临帖时的温存,那时他总握着她的手悬在宣纸上,连笔尖蘸墨的力道都要反复斟酌。而此刻,他的指节深陷进她的肩胛,像是溺水者攥住最后一截浮木。

清音尝到他唇间的血腥味,心中陡然一紧,她瞬间想起江映雪曾忧心忡忡地说过,太医令有言,江辞心脉受损,最忌忧思过度。“你会死的…”她在喘息的间隙,轻声呢喃,那声音低得仿佛只有自己能听见。

江辞的手探进她的素纱禅衣,重重地烙在她的腰窝,掌心滚烫得好似要将她灼伤:“两年前,我就该死了。”

他声音沙哑得可怕,指尖抚过她眼角泪痕时却又轻柔得像是触碰易碎的琉璃,“在江宁府见到你的第一眼,江韫之就已经死了。”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剖开清音极力维持的镇定。她猛然想起浴佛节那夜,太子赵殊在经幢后的笑靥。那人握住她的脚踝,拇指不紧不慢地摩挲着她凸起的骨节,温热的吐息喷在耳畔:“孤与少师,究竟谁更懂怜香惜玉?”“别碰我!”

清音浑身发冷,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整个人踉跄着向后退去,竟一头撞翻了一旁的博古架。只听“哗啦″一声巨响,那尊钧窑梅瓶轰然倒地,瞬间碎裂成无数瓷片。

尖锐的碎瓷扎进她的掌心,刺痛传来的瞬间,她的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赵殊平日里把玩瓷器的模样。太子抚过瓶身时那温柔且带着玩味的动作,分明与抚摸她脊背时别无二致,这相似的场景让她胃里一阵翻涌。江辞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僵在满地瓷片中,眼睁睁看着血珠顺着清音的腕骨滴落在青砖地上。

供案上的长明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摇曳的光影将观音那悲悯的面容映照得阴晴不定,好似在嘲笑这对痴男怨女。

他踉跄着捡起断成两截的玉簪,羊脂玉的新荷花苞磕出细碎裂痕,就像他此刻千疮百孔的心。

“徐家老宅的荷花初绽时,你曾说,最是羡慕范少伯能携西子泛舟五湖。”窗外雨势渐急,打在芭蕉叶上的声响混着他沙哑的嗓音,“如今,太湖上的画舫依旧还在,可你,为何却偏要往那金笼般的樊篱里钻?”顷刻间,暴雨拍打窗棂的声响,似乎一下子变得遥远起来。清音凝视着江辞被雨水浸透的官袍,忽而想起初次与他相见的情景。那时,他身着一袭月白常服,虚弱地躺在徐府厢房里,那只握着书卷的手,比新降的初雪还要洁白。“韫之。"她轻声唤他,声音已恢复了平静,“你曾教过我,执棋者最忌什么?″

江辞死死攥着断簪,指缝间渗出鲜血。此刻,他紧咬牙关,嘴唇微微颤动,双眸通红,像是困兽在做着最后的挣扎。紧接着,一阵笑声从他喉咙深处进发而出,只是这笑声中,竞裹着丝丝血沫。

“执棋者,最忌心生妄念。“他声音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带着一种蚀骨的痛与悲。

他缓缓跪坐在满地狼藉中,碎瓷片刺破衣袍扎进膝盖,却浑然不觉,“原来从始至终,我才是那个最愚钝的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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