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分哽咽。
清音清晰地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肌肤滑进衣领。她望着帐顶晃动的明珠流苏,陡然间想起那日琳琅在暗室里对她说的话。“欲取之,必先予之,公主需让太子对您心生愧疚,方能在东宫站稳脚跟。”
“殿下…“她刻意将声调放得轻柔婉转,眼睫轻颤着泛起水光,“您弄疼我了。”
赵殊的动作猛地一顿。
借着帐中朦胧月色,清音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翻涌的血丝。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柔软的唇贴上他耳畔:“您总说我麻木无情,“她温热的气息呵在他汗湿的皮肤上,声音愈发绵软,“可您忘了,我也是活生生的人,会疼,会害怕……”
赵殊的呼吸愈发粗重急促起来,然而掐住她手腕的力道却渐渐放轻。他低头望着她泛着潮红的眼角,想起她在梅苑昏迷不醒的模样,雪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睫毛上,美得让人心颤。此刻那双眼睛里蒙着水雾,却比记忆中还要动人。“骗子……“他喃喃自语,将脸埋进她发间,松开了紧绷的脊背。不知过去多久,赵殊抬起头,盯着窗外摇晃的树影看了片刻,忽而起身扯过一旁的大氅,将她整个人裹住。
“殿下?"清音惊呼出声,下意识攥紧他胸前衣襟,却被他用力按住后颈。他手臂一弯,打横抱起她,脚步沉稳地往殿外走去。清音靠在他怀里,隔着衣料,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里如擂鼓般剧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震的她指尖发麻,一时竟分不清是他的心悸还是自己的慌乱。守夜宫娥手中的灯笼,在远处摇曳,昏黄的光晕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宛如流萤。
赵殊抱着清音走过时,故意踩碎脚下的枯枝,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吓得值夜太监提着袍角,慌慌张张地往暗处躲去,却不敢抬头看那道抱着女子疾行的玄色身影,仿佛撞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不过想也知道,东宫内苑,除了太子爷,还有谁敢在宵禁时分如此放肆。观星阁的百级木阶盘旋而上,夜风裹挟着桃瓣拂过清音发烫的脸颊,细绒蹭得她肌肤发痒,她想伸手去挠,藏在袖子里的手蜷了蜷,却终究还是作罢。这时,赵殊忽地顿住脚步,沾着酒气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垂:“怕高么?”清音仰头望去,便见北斗七星高悬在飞檐斗拱之间,银河自九天倾泻而下,万千星辰似乎近在咫尺,倒真应了那句"手可摘星辰"。她抿了抿被寒风吹得发干的唇,轻声道:“不怕。”话音刚落,赵殊已低笑出声,胸腔的嗡鸣透过相贴的身躯传来。他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托得更贴近自己:“抱紧些。”他的声音混着夜风钻进耳中,带着某种近乎执拗的温柔,清音鬼使神差地,伸手揽住他的脖颈。
待二人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大氅早已散开。夜风呼啸,卷着赵殊的玄色衣角猎猎作响,远处的宫灯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宛如散落在人间的萤火,将赵死的眉眼映得柔和些许。
清音赤着双足,踩在冰冷的金砖上,凉意从脚底传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殿下深夜带我来此,总不会是要效仿前人之举?”话音刚落,忽觉背后一暖。赵殊从身后拥住她,下颌抵在她肩窝处,温热的吐息拂动着她耳后的碎发,痒痒的。
“冷么?“赵殊将她裹得更紧了些,指腹轻抚过她颈间的齿痕,“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清音垂眸,目光落在他袖口暗绣的蟠龙纹上,金线盘成的龙爪正抓着一颗血红玛瑙,那艳色刺得她心头一跳。昨晚秋棠压低声音说的话在耳畔响起:“姑娘可别在明日触殿下霉头,二月二十六是东宫最忌讳的日子。承平六年那场鸩杀案,死的都是跟着殿下长大的人。听老宫人说,最得宠的掌事姑姑,到咽气时还攥着殿下幼时的虎头靴…”
承平六年二月二十六,九具女尸被吊在玄武门上,最年幼的不过七岁。据悉,那些被毒杀的宫女,皆是赵殊自幼亲近的人,她们有的曾为他偷藏糕点,有的替他挡过戒尺,其中领首的乳娘阿绫,曾在他出痘时衣不解带守了三昼夜。如今想来,那些挂在城门上的女子,眉眼间或许还带着未褪尽的稚气,却永远定格在了那个血色黄昏。
那时的赵殊不过垂髫之年,却要在满城风雨里,看着至亲之人以最惨烈的方式消逝。
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今日御膳房送来的膳食都撤了下去,为何今夜他周身萦绕着挥不散的酒气,又为何非要带她登上这观星阁。“乳娘去的那日,孤便伫立在此。”
赵殊的声音被夜风撕成碎片,他望着远处连绵的宫墙,瞳孔里映着明灭的灯火,却像坠入了更深的黑暗。
“她临终前还在替我擦脸,说′殿下莫怕……”清音感觉肩头的布料渐渐湿润,这才惊觉他竟在无声落泪。“她哀求孤闭上眼睛,说小孩子不能见血,可孤偏要睁着眼,亲眼看着鲜血不停从她嘴角淌下,一点一点,将脚下的那片青砖地染红。"他的喉结在她后颈滚动,声音却越发轻了,“后来宫人用香灰将那片地方擦了几十遍,可那股腥气还是钻进了我骨头缝里。”
清音真切地感觉到,他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正微微发着抖。眼前这般脆弱无助的赵殊,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此刻的他,犹如一尊出现了裂纹的琉璃盏,仿佛只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