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此刻怕是正在诏狱里受刑,听说今早刚挨过′红莲烙',那滋味啊…啧。”一时间,地牢里陷入了沉寂。
徐清滟茫然地转过头,看向浑身抖如筛糠的母亲,却见这个平日里一贯跋扈嚣张的妇人,此刻正蜷缩在墙角,嘴里不停地喃喃念叨着"报应,报应…“至于你那好丈夫,"清音看着谢氏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脸,故意放缓了语速,"昨儿个我路过醉月楼,还见他左拥右抱着新纳的妾室,那些姑娘腰肢软得很,可比当年您刚进徐府时还要鲜嫩些。”说罢,她缓缓展开手中的刑部缉捕文书,“不过夫人不必着急,兵马司的人该到徐府了,等把你丈夫拿下,你们全家啊,就能在地牢里团聚了。”“毒妇!"谢氏突然暴起,干枯的手指一把撕烂了脸上的帕子,“连自己的生父都要害,你一定会遭天谴的!”
清音闻言只是淡淡挑眉,任由狱卒将发疯的谢氏拖回草堆。“我做的这些,连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她挺直了身子,看着狱卒满脸谄媚地捧来铜盆伺候她净手,心中却涌起一阵索然无味之感。
这些年熬的夜、受的冻、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路,如今都化作眼前这两个形容枯槁的仇人。
“娘子,时辰到了,该回宫了。“宫女轻声提醒道,“太子殿下吩咐过,要喝您亲手煎的药。”
清音微微颔首,随后将一杯酒放在铁栏外,醇厚的酒香瞬间四溢开来,勾得徐清滟喉头不自觉地滚动。
“这二十年陈酿的桑落酒,原本是预备着姐姐出阁时饮用的。"说罢,她轻笑出声,“瞧我这记性,姐姐如今戴着枷锁,哪还有机会穿上嫁衣呢?”月光透过气窗斜斜地切在她脸上,将那倾国倾城的容颜,硬生生割裂成明暗两半。
“夜深了,两位慢慢享用吧。”
她转身便欲离开,却听见谢氏在身后嘶吼:“小贱人!你以为太子是真的看得上你?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收留你不过是为了……”“为了什么?"清音驻足回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头上凤钗垂落的明珠,正映照着她眼尾精致的金箔花钿,熠熠生辉,“总不会像李公子那般,在诗会上公然设赌,看谁能先摘下徐大小姐的鸳鸯肚兜吧?”徐清滟顿时脸色煞白,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却怎么也挡不住清音那如淬了毒般的低语。
“姐姐可知道,那日你二人私会的暖阁外,有多少双眼睛在窥视?你缠着李公子解他腰带的模样,如今可是春宫画师们最抢手的题材呢。”“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徐清滟彻底癫狂,用头拼命地撞向墙壁,顷刻间,暗红的血痕顺着石缝蜿蜒而下。
清音冷眼瞧着狱卒一拥而上,将发疯的两人死死按住。她垂眸理了理袖口褶皱,而后迎着月光,从容地走出了囚室。身后传来谢氏歇斯底里的咒骂和徐清滟崩溃的哭声,混合着铁链哗啦的声响,在地牢中回荡。
走到台阶处,清音忽地停下,对身旁的宫婢轻声道:“明日开始,给她们正常饮食。”
宫婢惊讶地抬头:“娘子仁…
清音冷笑一声:“仁慈?“她摇摇头,“我要她们养好精神,毕竞,十日后的流放路上,还有更多′惊喜′等着她们呢。”话音刚落,谢氏嘶哑的诅咒顺着潮湿的甬道追来:“徐清音!你不得好死!”
清音却没再看她们,在那此起彼伏的凄厉哭嚎声中,步履从容地离去。走出牢狱,夜风拂面而过,吹散了她身上沾染的腐臭气息。她抬头望向夜空中的明月,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东宫暗卫不知何时已候在门外,见她出来,单膝跪地呈上一封密函,火漆上印着刑部的飞熊纹。
她随手接过,只扫了一眼,便将信笺丢进了宫婢捧着的香炉里。回宫路上,夜市灯火辉煌,马车驶过酒肆时,有温热的羊肉香气混着胡琴调子飘进车窗。
清音微微垂眸,手指摩挲着银镯内侧刻着的“殊"字,思绪飘回到赵殊为她戴上这镯子的那日。
“恨吗?"彼时,太子轻抚着她颈间的伤痕,低声道,“孤能给你最好的复仇。”
车帘外隐隐穿来胡姬卖唱的琵琶声,她闭上眼睛倚在软枕上,一阵深深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她当然清楚,东宫这棵大树并非那么好依靠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此时此刻,那些曾经将她踩进泥里的人,正在地狱的深渊里,仰望着她的裙角,绝望地嘶喊她的名字。
这滋味,可比当年在徐家柴房里嚼着冷硬的窝头,要痛快得多了。√
翌曰。
卯时初刻,东宫佛堂内檀香袅袅,清音静静跪在蒲团上,指尖拨弄着一串迦南木佛珠。
窗外,垂丝海棠被晨露沉沉压着,花瓣微微低垂。隔着茜纱窗,花影斑驳地落在她月白素袍上,宛如一幅天然绘就的淡雅画卷。“姑娘。“秋棠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殿下传您去弘文馆。”供案上的错金博山炉中腾起一缕青烟,清音凝视着佛龛里慈悲祥和的观音像,檀口微张,轻声道:“就说我正在诵经。”“太子殿下说,若姑娘推脱礼佛,就让奴婢转告……“秋棠犹豫着说道,“梅影别苑的早樱开了,想来比佛前的莲花更衬姑娘。”听闻此言,清音手中的佛珠微微一颤。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