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竞记得她随口提的每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糕点太甜。
膳后日头正好。
清音正要告退,却见赵殊径自起身走到西墙边,那里不知何时支起了一架素绢屏风。
他指尖抚过屏风边缘,转头朝她看过来:“春色难得,给你画幅小像可好?”
屏风上墨痕犹湿,勾勒出半树海棠。细看之下,清音发现那花瓣的走势,竞与窗外被晨露压弯的枝桠分毫不差。
“殿下政务繁忙……”
“坐这儿。“不等她把话说完,赵殊已执起一支狼毫,笔尖在砚台里转了转,不过蘸的却是朱砂,“就画你方才站在光里的模样。”清音看着朱砂在笔尖凝成欲滴的鲜红,恍若想起什么似的,不自在地伸出手指碰了碰眉间的痣。
“殿下画技精绝,臣女怕当不起。”
她话音未落,赵殊已执笔点在她眉心。
“放心,不会点破你这颗。"说着,笔杆转向墙根处那树海棠花,声音低哑,“你倚着海棠树的样……”
清音静静等着下文,却见他喉结滚动着,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眼底晦暗不明。
就在这时,墙下忽地传来"咔嚓"一声轻响。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一名小太监正踮脚折下开得最盛的那枝海棠花,而后弓着腰,殷勤地捧到清音面前。
“娘娘簪这海棠,比画上的仙女儿还俊呢!昨儿尚服局的姑姑们还说呢,满宫里的花儿见了娘娘都要羞得合瓣儿。”清音被他那一声声“娘娘”闹了个脸红,抿着唇干咳两声,声线清冷地说道:“别叫我娘娘,不合规矩。”
小太监自知失言,慌忙要跪,却被赵殊用笔杆虚虚一拦。“蠢材。“赵殊嘴上斥着,眼里却带着笑,“这枝的花苞都没开全。”说着抬脚走到窗前,亲手折下另一枝垂丝海棠。那花枝在他指间颤了颤,露珠全洒在他蟒袍的前襟上。
清音看着那只娇艳欲滴的海棠花,不自觉地向前半步。晨光透过他手中的花枝,在地上投下摇曳的影,她透过花影,望着他专注的侧脸出了神。赵殊转身,将花枝递过来:“还是这枝衬你。”花枝上的露珠滚落到她指尖,带着些凉意。清音正要接过,却见赵殊又将手缩了回去:“等等。”
他从案头取来裁纸的小银刀,仔细削去茎上的尖刺,这才放进她掌心。清音垂眸望着手里的海棠花,一时有些发愣,赵殊却已走回屏风前,挑眉问道:“还画不画了?”
她不假思索地答道:“画。”
笔尖游走间,有雀儿落在枝头,震落几滴朝露。清音僵坐着,任由他的目光一寸寸描摹她的轮廓,像在审视,又像在占有。远处春鸟啼鸣,风过庭前,卷起几片落花,飘进画纸边缘,被他随手点染成画中景致。
“笑一笑。“赵殊抬起头,笔杆轻敲在她手背上,“又不是让你上刑场。”她下意识抿唇,却见他忽然搁下笔,俯身从她衣领上拈下一片花瓣。“清音。“他沉声唤她,眼神却软了下来,“若有一日,孤要你永远留在画里,你可愿意?”
清音指尖微蜷,抬眸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暗潮汹涌,像是要将她吞噬。“殿下说笑了。“她轻声道,“画中人,终究是假的。”赵殊笔尖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小片阴影。他盯着她,忽而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是啊。"他淡淡道,“假的,终究不如真的。”说罢,他搁下笔,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拉近,吻了上去。唇齿间是未散的墨香,还有他身上独有的冷冽气息,强势而不容抗拒。清音闭上眼,听见画卷被拂落在地的轻响,以及他低哑的一句一一“孤偏要真的。”
约摸两炷香后,画作完成。
清音看着纸上自己的模样,眉眼温婉,却透着一丝疏离。而赵殊站在她身后,手指抚过画中人的轮廓,低声道:"像,却也不像。”“哪里不像?"她问。
他抬眸看她,眼底暗色翻涌:“画里的你,不会逃。”清音心头微震,还未开口,他已命内侍将画卷收起,随后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头:“孤为你作画,你给孤绣个香囊可好?”“绣得五.……”
“丑也要。”赵殊在她颈间蹭了蹭,“现在就绣。”清音无奈,只好让人取来针线筐,从里面翻出一块素缎。刚穿好线,就听见赵殊在她耳边嘀咕:“绣对鸳鸯。”“不会。”
“那就绣株杜衡草。”
清音手一抖,针尖不慎扎在了指腹上,冒出几滴血。赵殊立即抓过她的手,含住了那滴血珠。温热的舌尖扫过指尖,痒得她耳根发烫。
“笨手笨脚。"他皱着眉道。
清音正想抽回手,却见秋棠端着药盏从回廊处走来。小丫鬟低眉顺眼地停在几步外,不敢近前一一东宫里的奴才们都知道,赵殊一向不喜侍从近身,尤其服药时,稍有不顺便要发作。
“殿下,该用药了。"秋棠跪着将药呈上,头垂得极低。赵殊扫了一眼,拧着眉别过脸去:“搁着。”清音接过药碗,用指尖试了试温度,温声道:“梅医正说了,这药须得烫着喝才见效。"说罢,她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殿下若嫌苦,臣女备了蜜饯。”“你当孤是三岁孩童不成?"赵殊眉心拧得更深了。他垂眸盯着碗里乌黑的药汁,忽地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