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至尾,无人提及半句明媒正娶。
或许,她只能成为张钺一夜的消遣。
原以为张钺会趁机报复,在她身上宣泄当年的受辱之恨,待天明他可以昭告天下,教她身败名裂。
岂料他竞抽身而去,甚至许诺会守口如瓶。孟清澜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嵌入掌心。夜风卷入空荡的室内,吹散这一室还未聚拢的暧昧。她忽地觉得,这人似乎不像她想的那般不堪。她又想起一向对自己疼爱百般的父亲,为笼络天子近臣投入二皇子麾下,竞要让她这个嫡长女,被牺牲到这个程度。张钺纵马疾驰,踏碎一路的清寂。刚到府邸,已是深夜,他径直倒向床榻,指尖下意识探入怀中,摸出那枚护身符。护身符的棱角已经被磨平,上面的污渍也褪了色。张钺摩挲着护身符,又想起清枝,不知那丫头此刻是否已经安然入睡。想来这皇城里的金枝玉叶,看似尊荣,实则困于樊笼。倒不如清枝那般,虽居乡野,反到自在。
春雨刚停,清枝就迫不及待地拉着王庭溪和徐闻铮往山上跑,阿黄摇着尾巴在前头开路。
整座山还湿漉漉的,草叶上挂着水珠子,一脚踩下去还能溅起来。空气里满是泥土混着青草的腥甜味儿,吸一口,凉丝丝的直往肺里钻。忽地,王庭溪瞧见了一从灌木,正开着紫红色的花,他便开始介绍道,“这是桃金娘,十月的时候,果子成熟了,可以泡酒,也可以鲜吃。”走了几步,瞧见一株乔木,又出声道,“这是余甘子,果子七月熟透,能润肺化痰。”
王庭溪一路走一路介绍,几人在山林里寻了一遍,清枝的篮子里放着各色野菜,有野苋菜,苦笋,野蒜,还采到了一个草菇和鸡枞菌。徐闻铮不紧不慢地跟在清枝后头,遇见山路不好走的地方,便不着痕迹地虚扶一把。
待他们下山时,日头已经到了头顶。
刚到家门口时,清枝又忽地瞧见隔壁那位骨瘦如柴的老婆子。清枝合上门扉,一把拽住王庭溪的袖子,“刚才站在路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老婆子,可是患了什么病症?”
王庭溪犹豫了下,轻声说道,“她原有个大儿子,五年前投军便香无音讯。同年小儿子害了场急病,没熬过去。她丈夫三年前得罪了山匪,被绑在山材里,被山里的猛兽活活撕了。”
“如今她家里就剩她一人,因此性情大变。”清枝一听,心猛的一跳,原来是这般,那真是个可怜人。清枝端来矮凳,坐在檐下,低着头利索地清洗着野菜。阿黄趴在她脚边,偶尔用尾巴扫着青砖。
王庭溪提着木桶给果树浇完水,一屁股坐在徐闻铮对面石凳上。徐闻铮原本正翻着书册,抬眼就瞧见这小子眼睛跟粘在清枝身上似的。徐闻铮不动声色地把书往案上一扣,眼神越来越沉。清枝干起活来一向专注,并没有留意到王庭溪那股灼热的视线。王庭溪不由得看出了神,许久后对着徐闻铮说道,“徐二哥,我想娶清枝。”
徐闻铮眼神如刀,咬牙对着王庭溪说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