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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名(3 / 3)

宋云谣啼笑皆非,又嘱托善远回去休息,自己来照看就好。推门进屋,庄箐箐躺在榻上,似乎又睡着了。她便也不打扰,兀自摆好碗筷吃斋饭,屋里飘起一股饭香。却听榻上几声响动,庄箐箐竞翻身坐起,朝她问道:“宋姐姐,你可带了我的份?”

宋云谣眉心一跳,不动声色道:“自然带了,快来。”庄箐箐脸上一喜,极拉着绣鞋走来,一屁股坐下,抬起碗筷就往嘴里塞。宋云谣默不作声看着,将自己的也分了过去,拍拍她后背,温声劝她吃慢止匕

吃过饭,她收拾碗筷擦桌的功夫,庄箐箐又躲床上,蒙眼装睡。宋云谣慢慢走到她面前,轻轻唤了她两声,被褥里竞立马传来鼾声。这下,她就是再傻也明白不对劲,当即冷下声道:“箐箐,我有事问你。”床里头没了动静,她直接上手掀了被子,将背对的身子掰过来。“那天的绣品,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庄箐箐紧紧闭着眼,睫毛颤个不停,就是不愿睁眼。宋云谣望着她那小孩儿耍赖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昨日被围在人群之中,害怕庄箐箐旧疾发作,她一心只想将她带走,并未细看那些绣品。

可今早冷静下来,她将当时从钱洪手中夺下的绣品翻找出来,对着天光一针针仔细摸过,当真看出些许异常。

她自小在脂粉堆里长大,姐姐妹妹的绣品见多了,自己虽不精于女红一道,却眼尖得很。

仔细翻看一遍,就能发现,手中这绣品的纹样虽简单,可针脚平齐、丝光毛顺,绝非庄箐箐所为。

加之早晨看到结案书,就算当着官府的面,钱洪刘兆二人也咬死了那绣品的布有异。

而静雪庵日常所用的布匹都有专人看管。

前几日天晴,她才帮管库房钥匙的姑子把布匹搬到院子里晒。印象里,确实没见过这样的布。

只怕当真被钱刘两家说中,这绣品,来头不对。思忖片刻,宋云谣在床边坐下,软了声音。“箐箐,我不是怪你。可那天的绣品究竞什么来历,你要与我说清。”庄箐箐仍是不动。

念头一转,她故意重重叹了口气,犹豫道:“唉,有件事,住持本不让我告诉你,可是……

见庄箐箐悄悄睁开一只眼,宋云谣愁容不改,继续说道。“你不知道,那绣品可是惹官司了。那两个男人非说是静雪庵偷了他们的布,要将住持告上衙门呢。”

“什么!"果然,庄箐箐一个激灵坐起,惊慌道,“可是,可是,住持没有偷布啊!”

宋云谣故作为难:“我们知道住持清白,有何用?外头都这么说,这可怎么办才好?箐箐,眼下只有你能帮住持了。若住持被关进牢房……庄箐箐吓得愣在原地,神情几度变幻,最后像是想起什么,忽然盯住她,振振有词道:“宋姐姐,你骗我,他们才不敢去官府告状!”宋云谣一愣,还没问出那句“你怎么知道”,庄箐箐却已躲进被子里,像是生气了,再不理睬她的声音。

看来,真被她猜中了什么……

多少试探出了点东西,确认心中猜想无误,宋云谣也不再与她周旋。回去送碗筷的路上,想起交稿日越来越近,她顺便回屋将笔墨纸砚取来,就在庄箐箐屋外作画。

埋头画到日头偏西,又有姑子前来接班照顾庄箐箐,宋云谣回屋放了画稿、换了鞋裤,拎上农具,匆忙去田里忙碌。静雪庵后山辟了几亩水田,姑子们一人负责几块,各自料理。一年收成后,交够官府粮税、寺里粮库,若有余下份额,便可交由姑子们自行处置。故而平日里,静雪庵的姑子们除却晨钟暮课、诵经念佛,还负担起田里农事。

宋云谣借住此处,本没有资格分田,只是见姑子们在此劳累,不好意思做吃白饭的,前来帮忙而已。

后来是净念注意到,农忙时节她与兰姨日日前来帮忙,就连轮值夜里守田也不落下,便主动向法真提出,从自己的份额里,分出几块田给她与兰姨。法真同意了,却没动用净念的田,而是将自己的份额一分为二,直接交给她与兰姨。

得知消息时,宋云谣好像一脚踩进云里,飘飘然乎。月前刚刚抢收完早稻,而这一茬种下的晚稻,就有宋云谣的一份了。平生第一次靠种田养活自己,宋云谣浑身干劲,上心得很。思及自己手头还有书坊的任务,夜里烧烛又伤神、又浪费,她干脆将抄经作画的活儿都挪到白日,傍晚再来田里劳作,忙到近丑时才悄悄回屋。兰姨骂她笨,非要将身子往死里折腾,宋云谣却很是满意:夜里劳作正好避开暑热,不该夸她聪明么?

走到田埂,望了眼旁边的田,大多都翻好准备沤肥,而她这边几乎还未开工。

说是“几乎",是因为兰姨本打算大手一挥,将宋云谣的田也给包圆,在她数次抗议下,才勉强作罢,只偷偷帮忙翻了四分之一。过几日就要下秧苗了,农时不等人,她得抓紧了。宋云谣挽好裤腿,将草鞋脱下放好,手持犁耙赤脚下田。刚犁了两转不到,只听远处忽地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她转头望去,却见不远处的桑树下,沈三郎执卷而立,晚风吹得衣袂轻扬,他顿了顿,似乎在确认眼前人是谁,而后讶然开口。“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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