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如今有些往来,也无非是他为人心善、未经世事艰难,心存恻隐罢了。”兰姨神色怔忪,望着她半响无话,一时间就连针线都放下了。她居然就这么告诉自己了。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宋云谣朝她微微笑道,“左右他在此处待不了太久,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良久,兰姨在心底叹了一声。
“……你心有成算就好。”
缝好袖口,二人便不再提此事,一个在井边浣衣,一个在廊下抄经,各自忙碌。
直到夜深,宋云谣躺在榻上,听着外间兰姨绵长的呼吸与轻鼾声,翻身下床。
她拿出早先从当铺取来的钥匙,蹑手蹑脚出了屋。刚推开门,就见院子里一道被拉长的影子,刘巧娘躲在门边的酸梨树旁,已经等候多时。宋云谣朝她比了个手势,二人悄声走到屋后,揭开油布,将藏在柴垛中的书箱合力抱出。
打开木箱,见到里面一摞摞账册,刘巧娘脸上难掩激动。“实在多谢你…若是没有宋姑娘,真不知道我该如何是好。”她压低声音道谢,宋云谣面上无波,只道:“今日被别的事绊住脚,没来得及去问你亲信的下落,恐怕得等改日了,对不住。”刘巧娘笑道:“宋姑娘这是什么话?能顺利取来账册已是我的恩人,我哪里会怪你?”
刘巧娘口吻熟稔,说话时手臂搭在她胳膊上,二人亲热得仿佛手帕交。瞧这八面玲珑、变脸如翻书的模样,怪不得人家是大掌柜呢……宋云谣暗中腹诽,不动声色挣开她的手。
“今夜是晚了,不知明日宋姑娘可空闲?"刘巧娘问道。宋云谣心中警惕:“你有何事?”
刘巧娘凑近了些,“若姑娘明日得空,可否来我这一趟,同我一起过过这账目?”
“让我看?"宋云谣一惊。
她指指地上的账本,皱眉道,“这些账藏得这么深,想来并非寻常账目,为何要我一个外人帮忙?你就不怕我知道你们钱刘两家的密辛?”刘巧娘却道:“宋姑娘也看见了,这账目可不止一两个铺子的,是钱家四、五年来的私账,又多又杂,只靠我一人,指不定要看到猴年马月去。况且我这几年深居后宅,疏于庶务,还会不会打算盘都两说…”“刘夫人可真是客气了。“宋云谣冷冷打断她,“能将巧家坊从定阳县一路做到杭州城丝织行会里都小有名气的大东家,区区打个算盘盘账的事,都要我这夕道人帮忙不成?”
“您哪里算是外道人?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可当初宋姑娘能在陈老爷麾下办事,手段本事只怕甩我一大截才是!我在您面前,那都是班门弄斧了。”身段放得这么低,刘巧娘却丝毫不见尴尬,反倒面露哀求。“您就当送佛送到西,将来成事,我自然忘不了宋姑娘雪中送炭的恩情。”“恩情?您实在折煞了。“宋云谣微微眯起眼,“请人帮忙,最要紧的难道不是坦诚?夫人如今给出的好处,实非我想要的′诚意'。”宋云谣说得清楚明白,刘巧娘只一味装傻,顾左右而言他。“诚意'我自然早就准备好了。不瞒您说,我在龙游还有个庄子,依山傍水、田肥景美,这些年就缺个主人家坐镇。”…哈。居然一句实情都不肯告诉。
宋云谣心中不由冷笑。
可被她这么一提醒,宋云谣这才想起,在她眼中自己的软肋恐怕就是钱财住处,若是一口回绝,只怕叫她深想。可要是就这样轻易应下,她心里又不爽快心念电转,宋云谣忽然笑了下。
“先不说这个。刘夫人,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事没有告诉你。“她四顾一圈,“这里不便说话,不如先把账目送回去。”刘巧娘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应下。戴好斗篷风帽,二人抱上账册,趁夜深人静,悄悄回了箐箐住处。
庄箐箐早已熟睡,将账目藏好,刘巧娘随她去了后山下一处僻静无人处。卖了这么久的关子,刘巧娘快失了耐心,开门见山道:“不知宋姑娘想告诉我什么?”
宋云谣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倒出那小铜锁,放在手心。“刘夫人可认识这个?”
刘巧娘凑近了些,盯着手上那平平无奇的铜锁,她先是疑惑不解的蹙眉,而后神情忽然凝滞,空白一瞬,像是想起什么,猛然伸手要夺过铜锁。宋云谣却飞快合上掌心。
“刘夫人,我实在腻了与你打太极。”
刘巧娘眸光震颤、鼻孔微微翕张,脸上再也不见方才的游刃有余。见那向来精明活络、人情练达的假面缓缓裂开,宋云谣心中却没有多少快忌。
“能在男人当道的生意场上闯出名堂,我敬佩你。你确实是个了不起的聪明人,瞧着身陷囹圄,其实早就备了后路,也知晓如何拿捏人心,可你唯独算错了一点。”
宋云谣顿了顿,微微勾起一个笑。
“我平生最恨被人胁迫。”
刘巧娘喉咙滚动,已经冷静下来,飞快措辞,以图弥补。“宋姑娘,你实在误会了,我哪里有胁迫的意思呢?提出的那些个好处,也都是你应得的。”
宋云谣双臂环抱,随意靠在树干上。
“都到这个份上了,你我不如坦诚些。就算你拿出金山银山作陪,只要我不乐意,又与胁迫何异?”
刘巧娘慢慢沉下脸,“那你又何必帮我?”宋云谣静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