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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1 / 3)

第48章逃亡

从县衙出来,天色已晚。本该打道回府,沈不器脚步一转,又去了医馆。刚到医馆,掀开布帘,只见两张病床狭窄的过道中间,宋云谣正趴在床沿熟睡。清瘦的身子缩在小小的马扎里,整个人蜷在双臂中,瞧着又委屈又可怜。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坐到边上。

理智告诉他要么将她叫醒,要么自觉退出屋子,可身子仿佛被人下了咒,定在原地,近乎冒犯地注视着她的睡颜。

他搜肠刮肚,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一-都说人在睡梦中最不设防,为了案子公务,悉心观察嫌犯是他本分。

她睡得不甚安稳,眉心轻蹙,嘴唇微抿,整个人蜷缩在手臂里,维持着别扭又辛苦的姿态,就连在睡梦中,也仿佛在抵御着什么。愣神间,她忽然偏了偏头,露出被袖口压出红痕的侧脸,鬓边碎发随之滑落。

晚风夹着苦涩的药香吹进屋子,碎发搔刮着她的肌肤,扰得她长睫微颤,似乎快被吵醒。

沈不器呼吸一滞,怕她醒来发现自己,下意识伸出手,将那碎发小心翼翼拨到一边。

手悬在耳边,顿了顿,又鬼使神差似的,用指节轻轻蹭了蹭她侧脸的红痕。下一刻,宋云谣似有所察,猝不及防睁开眼。“沈公子怎么来了?”

沈不器侧身坐在床沿,飞快将手收回身侧,生硬地移开视线。“……过来看看她们。”

“哦……“宋云谣抓了抓头发,定神道,“她还没醒,不过大夫说情况暂时稳住了,之后按时喂药就好。”

“那就好。”

说罢,二人一时无话。

狭小的隔间静得落针可闻,隔着一层木板与布帘,隐约听见医馆里脚步走动,药童碾着草药,炉上药汁将沸不沸,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沉默中,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到她垂落的衣袖上。早上她还一身深色的海青,此时却换了身素雅的衣裙。朦胧的夕照下,月白的缎面光泽流动。袖口织着一圈浅青的缠枝莲缂丝纹。方才惊鸿一瞥,她白皙柔滑的侧脸上,也烙下了几朵缠枝莲。思及此,指尖莫名有些发烫,借衣料遮掩,他轻轻捻了捻指腹。“宋姑娘,药……

布帘忽然被人掀开,砚山端着药,出现得恰好,打断隔间里微妙的沉默。…奇怪,明明俩人都在,方才怎的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砚山直觉这二人有些不对劲,悄悄瞥了自家主子一眼,小心翼翼道,“主子,您怎的来了?”

沈不器没作声,只默默接过药碗。宋云谣熟练地将那女孩扶起,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沈不器则拿着调羹,一勺勺喂药。二人没说一句话,只交换了几个平淡的眼神,便默契地给那孩子喂好了药。砚山看完全程,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端着空碗默默离开。这一打岔,隔间里的气氛反倒自然不少。

给孩子喂完药,宋云谣取来茶壶,打湿帕子,轻柔地擦拭妇人干燥开裂的嘴唇。

毕竟男女有别,沈不器不便动手,目光四顾,又落到她身上。只见宋云谣低着头,神情专注,不觉额头后颈都蒙了层薄汗。沈不器目光微顿,取下悬在窗框上的蒲扇。西晒一下午,狭小的隔间正闷热,凉风吹来,宋云谣一愣,抬手擦擦额上的汗,低声说了句多谢。

“举手之劳而已,实在客气了。“他顿了顿,话中带了几分试探,“这么说来,不知姑娘从何习来的急救之法?若非今早你反应及时,这对母女只怕…”宋云谣不想邀功,轻描淡写道:“静雪庵里除了经书便是医书,不过是闲来翻过几页,从法真大师那里学了些皮毛罢了。”“对了。“忽然想到什么,她动作一停,“今早被衙门送出城的流民,如今在何处?衙门打算如何安置?”

提起这事,沈不器忽地眉头一紧,眼中的闲适褪去,周身气度肃然起来。“说来话长。"他目光沉沉,“今夏水丰,赣地洪涝严重,且不说庄稼收成,不少百姓屋宅都被洪水冲垮,死伤者众。而城中这批流民,大多便是从饶州、广信一带逃亡至此。”

宋云谣陡然一惊,脱口道:“衙门莫不是……担心疫病?”不想她反应如此迅速,沈不器微微诧异。

“不好说。“他宽慰道,“洪涝后确实易起疫病,不过开化、江山几个大县已接收了不少流民,至今还未听到大疫的风声。如今衙门已将流民安置到城外,实情如何,待排查后才知。”

可宋云谣心中仍是难安,“可今日医馆里忙得出奇,衙门反应又如此剧烈…衢州府地处三省交界之间,又是连通湖广、福建的商贸要道,往来人口本就复杂,若疫病传播开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两三岁时,宋鱼儿曾带着她逃亡过。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无论如何冥思苦想,也只能隐约抓住一幕画面一-天地之间一片灰,灰扑扑的天色,灰扑扑的山路,灰扑扑的人群。她蜷缩在宋鱼儿怀里,本能去寻母亲柔软的胸脯,微弱地呜咽着,娘,饿,好饿。

那种饥饿感早已远去了,可与之相伴的恐惧却扎根进心底,直到今早在马车上看见那对母女的那一刻,终于从地底破土而出。往事如同冰下渊流,顷刻间便将她扯进回忆的暗河,宋云谣目光怔忡,望着虚空某处,久久无言。

直到手背传来温热的体温,覆盖住她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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