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摹她的模样,蓄在眼中的泪终于滑落。“这一年,就当我偷来的,该还回去了。我不后悔,云谣,我不后悔。宋云谣再承受不住,猛地扎进她怀中,任泪水无声汹涌。金兰缓缓抬起双臂,将她环住,低下头,颤抖的唇轻轻蹭着她柔软的发间。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乡音哼着曲儿,像刚到静雪庵的日子里,宋云谣病中挣扎在深沉无边的梦魇中时,她夜夜做的那样。三里路,黑乎乎,
抱着阿娘哇哇哭。
娃儿哭,娃儿哭,
天亮到家有热铺……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人安静下来,整个人伏在她肩头,竟沉沉昏睡过去。金兰泪流了满面,低头望着女儿布满泪痕的面庞,舍不得挪开眼。不多时,眼前出现一双皂靴。
沈不器长身玉立,“大夫吩咐过,不能再刺激她大悲大喜。”金兰低头不语。
“不然只会损耗心神,身子越发亏虚。”
她终于有了动静,嗤笑一声,“沈大人还在乎这个?”沈不器面上无波,“不管你信不信,她的安危,我比你在意。”金兰掀起眼帘,冷冷吐出几个字,“你算什么东西。假惺惺。”与她朝夕相处,金兰在旁边看得清楚,宋云谣如何从少女怀春、羞赧忐忑,走到后来的尴尬难堪、心灰意冷。
只恨到如今才知,原来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少年心性不定,打从开始,便是一出猫捉耗子的把戏。
沈不器倒也不恼,只淡淡道:“金兰,你以为方才的话是救她么?”金兰眉头微动,将她搂紧了些,目光警惕。“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同样,你也什么都做不了。”他垂眸望着宋云谣不甚安稳的睡颜。
“她心里,早就存了死志。“他轻声道,“你认命,不过是将她往绝路上又推了一把。”
金兰僵住了。
“你开什么玩笑。”
她回过神,死死盯着他,鼻孔翕张,“想诈我,还是想害她?你究竟什么目的,不如直说!”
沈不器避而不答,反问道:“你可知,她犯了什么事?”金兰口头一窒。
他抬腕拂袖,慢条斯理地开囗。
“巧了,与你金兰犯的事,别无二致。”
他轻声感叹,“真真是,母女的缘分。”
金兰僵在原地,如遭雷劈。
他蹲下身,直视金兰的双眼,神情温和,声音低缓悦耳。“你猜,眼睁睁看你认罪伏诛,她又会如何?”说罢,沈不器微微一笑,毫不费力地从金兰怀中接过宋云谣。他将她打横抱起,站起身,静静道:
“拼一把,带着她一起活下去,还是将她也拉下水,黄泉路上作伴”“金兰,她的命如何,在你手里。”
男人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金兰枯坐半响,伏地痛声嚎啕。沈不器走到狱道尽头,听到那声凄厉的号哭,脚步一停。他眉心颤了颤,闭上眼,挡住眸中情绪。
对不起。
他在心底轻声说。
可除此以外,他想不到,世上还有谁能救宋云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