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模样。
除却一张檀木书案,博古架与青砖地上垒着累累书籍卷宗,直堆到窗棂底下,乱中有序。
她目光扫过地上堆积的卷宗,心口微微一紧一一那如山的纸堆里,可有一卷写着窈儿的名姓?
沈不器正从食盒中取出碗碟,见她失神望着屏风后,温声道:“不急这一时。待用了早膳,书房里这些卷宗任你翻阅。”宋云谣回过神来,落座却见满桌琳琅细点:滋补的茯苓糕,蟹粉小饺配醋姜丝,一钵鸡丝粥,菱角煞、酱藕芽等四色小菜。另有一盏桂圆燕窝用银盅温着,被轻轻推至她面前。
她迟疑道:“就你我二人,是不是太多了?”沈不器盛了碗粥放到她手边,执箸布菜,淡淡道:“不知你口味,各样都备了些。不必勉强,尝个新鲜便好。”
见他一副不以为意的少爷作派,宋云谣也不再多话,只是心中腹诽:倒难为他在静雪庵时,日日和着粟米咽蕈油拌豆腐……安静吃了片刻,砚山忽然小跑进屋,行色匆匆。“主子,卫金事来了,人已到院外。”
宋云谣一惊,当即看向沈不器,他神色镇定,朝里间看了一眼,低声道,“你先进去避避。”
她匆匆点头,闪身躲进屏风后。砚山方才收起她的碗筷,卫卓已步至廊下,远远朝沈不器作揖行礼。
“卑职拜见沈巡按。"他视线扫过桌上餐食,眸光微闪,“卑职来得唐突,扰了大人用膳,万望恕罪。”
沈不器上前相迎,回礼一笑,“卫金事实在客气,请。”二人踏进屋中,坐到桌边寒暄起来。
担心屏风照出身形,宋云谣躲在博古架后,侧耳听着外间动静。来人说话恭谦沉稳,听着约莫四十出头,比沈不器年长许多,可那套酬对寒暄的场面话,说起来比他还要僵硬板正。宋云谣暗忖,果如沈不器所言,这位卫金事不善官场交际,从前仕途艰涩,倒也不难想见……
不过,她依稀记得,这卫金事是接了睿王府的案子,才与王府长史一同来了衢州。真不知他这样的性子,是如何入了睿王的青眼?思忖间,却听外头忽地提起一个熟悉的名字。“卑职此来,恳请大人共审嫌犯丁虎子。此人关系重大,还请大人坐镇明断。”
“嗯?“沈不器有些疑惑,“据先前呈报,似是事主牛三妹因私仇报复,故意攀扯?本官记得丁虎子的嫌疑早已排除?”卫卓沉声道:“昨夜丁虎子在牢中翻供了。他亲口承认,牛二东是自己所杀,伪装做意外,而嫌犯金兰目睹其夫死状,悲恸难抑,方才投河。”宋云谣瞪大了眼,心跳骤然一滞。
丁虎子这番说辞…当真是漏洞百出!
屏风外,沈不器微微挑眉,“竞有此事?卫金事如何看?”卫卓摇摇头,直言道:“左支右绌、破绽丛生。”“既如此,金事又何必声称′干系重大?“沈不器淡淡道,“此人与嫌犯金兰早年交际密切、关系甚笃,不过是情急之下妄图顶罪的说辞罢了。”砚山适时奉上茶水,沈不器端起茶盏,示意卫卓品茗。“新沏的虎丘茶,最是清心降火,卫金事尝尝。”而卫卓纹丝不动,双眼直勾勾盯着他。
“自丁虎子下狱以来,无论提审、收监,都从未与金兰有过接触。下官几次审问,也未向他提及金兰分毫。”
“下官在意的,并非丁虎子那破绽丛生的证词。而是他何以得知金兰的口供,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昨夜翻供?”宋云谣一惊,忙侧耳屏息,手心登时冒出汗。沈不器缓缓放下茶盏,朝他看去,眼底有如沉潭,波澜无惊、深不可测。他目光淡漠,却带着沉甸甸的威压,令卫卓眉心跳了跳,短须下嘴角不自觉抽动,话语在喉间滚了滚,仍是吐了出来。“下官听闻,大人一连两夜带人出入牢狱,直至夜深方才离开。卑职斗胆,敢问这两夜间,大人是否曾单独讯问过丁虎子?”宋云谣眉头紧蹙,心揪作一团,不敢发出半点声气。室内鸦雀无声,沈不器放下茶盏,瓷杯底碰到桌面,发出“笃”一声轻响。“卫金事,你虽主审此案,可本官奉旨巡按,监察刑名是职分所在。纵单独提审讯问,亦属权责之内。”
沈不器声调微沉,“倒是金事今日再三追问,莫非怀疑本官越俎代庖?”卫卓一惊,当即自凳上站起,垂首敛眉,躬身拱手。“卑职绝无此意,请大人明鉴。”
“那便是觉得本官会蠢到授人以柄,自毁前程?”卫卓深深低着头,姿态谦卑,喉头却哽着,夹了几分生硬。“都是卑职失言,还望大人责罚!”
外间半晌没传来声响,就在宋云谣急得想探头偷看时,只听沈不器轻笑一尸□。
“卫金事,坐吧。"他温声道,“久闻你′铁面刑官'的名号,今日总算得见真容。你不拘官职品级直言相疑,我又岂会怪罪?”“只是你错估了一件事。若我当真要暗通消息,又何必用这等破绽百出的拙计?”
他指尖轻点桌案,“这般行事,未免太小瞧本官了。”卫卓不想他竞如此冷静克制,一时沉默下来。他早知这位探花巡按的手段,不可能做出唆使丁虎子翻供这种蠢事,今日发难,一是自己想借机试探出他对这案子的态度,二来是……卫卓垂着头,余光瞥向屏风后的里间。
据他调查,金兰借住静雪庵时,身边有个以母女相称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