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下来,穿好衣裳与鞋袜,走到门后边。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违抗陛下的命令,对陛下说“不",还重重地瑞中了陛下的胸膛。
回过神来,他怕惹怒陛下,怕惹得陛下更加过分地欺负他。可是陛下没有。
陛下只是重重地踹了床榻一脚,像是把他那一脚还给他一般,就摔门出去了。
隔着门,燕枝也能听见陛下同近臣说话的声音。他听见陛下说要立后,听见陛下说越快越好。这样自然最好。
就像陛下从前说的那样,新人入宫,有了皇后,有了贵妃,陛下就不会总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他就会“失宠”。
只要陛下不再注意他,他就有机会逃出宫去。燕枝捏着衣角,心里燃烧的小火苗更旺一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外面有大臣回禀一一“回陛下,依照祖制,宫中凡有大喜,皆会放一批大龄宫人出宫,以彰陛下恩德。”
燕枝眼睛一亮,倏地抬起头。
他快走两步上前,趴在门上,试图听得更清楚些。“犹记得上回宫人离宫,还是陛下初登基之时。”“天下已定,四海升平,臣不久前也想上疏,请陛下恩准宫人离宫,只是诸事繁忙,这才搁置一边。”
“如今陛下立后,更是喜上加喜,不如趁此机会,将此事一同操办。”萧篡不曾细想,只道:“让底下官吏整理宫人名册,凡四十岁以上的宫人,立后大典当日,给他们一封放奴书,再赏银一锭,放他们出宫去。”“是。”
内殿里,燕枝听着这话,快活得几乎要跳起来!虽然他还没满四十岁,但是他有放奴书啊!所以,他只要等到立后大典那日,就可以出宫了!不过……
燕枝不知想到什么,怔愣片刻,一脚踩中长出一截的裤腿,整个人往前一扑,趴在门上,竞直接将门扇推开了。
“阿……”
燕枝摔在地上,五体投地。
萧篡猛地站起身来,攥紧拳头,沉默片刻,却又坐下了。他转过头去,不愿再看燕枝。
反倒是卞大人和几个大人回过神来,赶忙上前,把他扶起来。“燕枝公子,可还好?”
“奴没事,多谢诸位大人。”
燕枝向他们道过谢,随后鼓起勇气,跑到殿中,在陛下面前跪下。萧篡皱起眉头,冷冷地看着他。
“陛下……”燕枝抬起头,一脸认真,“能不能将整理宫人名册的事情交给奴?”
萧篡眉头皱得越深:“你说什么?”
“能不能将整理宫人名册的活儿,交给奴?”倘若由其他官吏整理宫人名册,到时他逃出宫去,陛下一定会迁怒此人。燕枝是很想出去,但他不想害人,更不想有人因他获罪。所以,这个活儿,必须是他的!
他自己整理名册,自己趁机逃出宫去,陛下就不能迁怒旁人了。就算日后被抓住问罪,也是他一人承担。
燕枝跪得端正,目光诚恳地望着萧篡,学着大臣们滴水不漏的话语:“奴为陛下整理选秀名册,如今选秀结束,奴闲着无事,也想为立后大典出一份力。可是听见这话,萧篡的面色反倒更阴沉了。“你再说一遍。”
“奴也想为立后大典出一份力!”
萧篡霍然起身,两三步跨下玉阶,握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再、说、一、遍。”
“奴……
萧篡定定地看着他,咬牙道:“你就这么想看着朕立后?你就这么想看着朕和旁人成亲?”
燕枝从来都不明白陛下为什么发怒。
分明是陛下自己说要立后的,分明是陛下自己说要成亲的。怎么又要掐他?
“奴……“燕枝红了眼眶,“奴没有,奴只是想找点事情做”萧篡顿了一下,手上动作轻了一些。
恍恍惚惚之间,燕枝好像明白了什么,小声道:“陛下立后忙碌,奴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所以想找点抄写的事情做……就像为陛下抄写选秀名册一样……”
萧篡看着他将落未落的泪珠,终于松开手,放开他。但是这件事情允或不允、行或不行,他到底没说。萧篡只道:“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是……”
燕枝向他行了礼,又向诸位大人行了礼,最后垂着头,慢吞吞地走回内殿。被陛下骂了以后,他的难过有如实质,几乎要满出来。萧篡盯着他瘦弱的背影,盯了有一会儿,直到他关上殿门,才猛地回过神来,别过头去。
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陛下与众臣商议立后之事,一直商议到了很晚的时候。燕枝洗漱完,窝在被窝里,仔细斟酌词句。他得再想办法求一求陛下。
不论如何,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燕枝趴在榻上,掰着手指头,小声嘀咕着,认真排练。“求陛下把整理名册的活儿交给奴,奴与他们同为宫人,想送他们一程……陛下即将立后,奴实在是闲着无聊,所以想找点儿事情做,奴并无他意就在这时,榻前帷帐忽然被人从外面掀开。一片高大的阴影投了下来。
燕枝下意识抬起头,只见陛下脱了外裳,穿着单衣,就立在榻前。“”陛……陛下!”
燕枝喊了一声,连忙掀开被子,从榻上爬起来。可萧篡并没有理他,瞧了他一眼,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