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点儿前两日腌的笋丁儿,正是酸咸爽脆的时候,作为开胃小菜再合适不过。端碗进了屋,尹遥坐在床边,往粥碗里吹着气儿,朝罗珊娜温声道:“你也饿坏了吧?先喝点儿粥垫垫肚子,然后再喝点儿鱼汤补补身子。”屋外传来院门开启的声音,陆娘子方才出门,去接了七娘放学回来。进门先跟沈老太太扬声问了好,之后七娘便直奔自个儿的房间,一头扎了进去,叫道:“罗珊娜姐姐,我好想你!”罗珊娜听见这话眼圈儿一红,亦道:“七娘,我也好想你。”虽然方才路上陆娘子已给七娘打过了“预防针",可七娘年纪小,对世间的苦难还没什么概念。待到亲眼瞧见,才知道原来竞这么严重。“罗姐姐,你这是怎么啦!"她小脸皱成一团,坐在床边抱着罗珊娜的胳膊,大眼睛眨巴眨巴满是心疼,就差哇哇大哭了。尹遥见她这样儿,索性起身,把手上的粥碗递给了自家妹子:“好七娘,你来喂罗姐姐喝点儿粥吧,仔细吹吹,别烫着她啊。”七娘连连点头,接过粥碗,学着方才尹遥的样儿,盛了一勺儿粥,凑在嘴边吹了又吹,再小心送入罗珊娜口中:“罗姐姐,你慢慢儿喝……”罗珊娜确实饿了好几日,这鸡丝粥又鲜又香,若不是身上没力气,简直恨不得坐直身子,双手抱着碗喝。这会儿嘴里有了滋味儿,肚子里暖洋洋的,她人也松弛了不少。
大半碗粥喂完,眼瞅着罗珊娜那一身伤,七娘十分气愤:“这个米郎君,怎么那么坏啊!”
听到米思禄的名字,罗珊娜仍是有些害怕,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下,肩膀也紧绷起来。
尹遥见状,接过七娘手里的粥碗,又端起一旁的鲫鱼豆腐汤递给她:“来,给罗姐姐再喂点儿鱼汤。”
她又摸了摸七娘的头,朝二人笑道:“放心,我还给那坏蛋送了'礼物’呢,保管他终身难忘。”
中午在小楼讨价还价时,尹遥便发现米思禄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儿。他比上次众人分别时消瘦了不少,虽然还是大着肚子,两条腿却像麻杆儿一般,简直撑不起他那上半身的肥肉。
几人谈判时,他也一直在不停地喝水,还跑了好几趟茅房,尹遥瞧着他的背影,行动之间竞似有些跛足。
任凭尹遥怎么看,都觉得这人应是患了消渴之症。所谓消渴之症,就是现代医学所说的糖尿病,往往与肥胖、三高等症状相伴发生,米思禄原本便体型肥硕,染上此症也并不令人意外。尹遥前世开饭馆儿时,有个客人便患有此症,为了防止病情发展,他每次来时都会提前打好招呼,请在饮食上给予一些特殊照顾。尹遥向来重视顾客意见,为着对方的健康着想,也自欣然应允。一来二去,这人便成了她店里的常客,尹遥有时还会专门给他煮些有益健康的菜肴。不过这回嘛,她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方才去取罗珊娜的妆匣时,她便嘱咐了米福,去给米思禄新雇的厨娘提些小“建议”。米思禄此人不是最喜爱大鱼大肉吗,那便索性让厨娘投其所好,在回去的路上每日专门做些高糖、高盐、高油、辛辣的吃食,让他开开心心吃个够好了…尹遥冷哼一声,她自认不算个记仇的人,对于钱财上的损失也并不看重,米思禄当初花了真金白银买下的罗珊娜,她花钱赎人亦是理所应当。但她没法儿容忍对方不把人当人,对罗珊娜肆意殴打。自个儿的朋友差点丢了性命,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非要给他点儿教训不可。一直以来,米福也是被米思禄非打即骂,早就对他恨之入骨,跟尹遥正是一拍即合,这法子神不知鬼不觉,既简单又没风险,他又何乐而不为呢?当即便爽快应下,兴冲冲去了。
第二日陆娘子留在家中,一边照顾罗珊娜,一边准备生徒们的午饭。尹遥收完摊,则便自个儿又去了南市。这回除了揣着罗珊娜的首饰匣子,她还带上了陆娘子一只玉镯。
那镯子是沈家被抄没时,陆娘子随身带出来的唯一值钱物件儿,当初营救沈龄时,她就打算拿出来应急,后来被众人一通劝说,才收了回去。方才尹遥准备出门时,她又追了出来,说什么也要把镯子给尹遥。尹遥如今手头实在捉襟见肘,想了想还是收下了,笑道:“这便算舅母的份子,日后咱们赚了钱,我给舅母多分些红利。”陆娘子轻拍她一下,笑嗔道:“少说这见外的话,快去吧!”抵达南市后,尹遥先是去了趟金银铺子。
那匣子里除了几枚波斯金币外,还有些其他首饰,尹遥准备全部卖掉。店家挑挑拣拣半天,却是一脸为难:“尹娘子,你这些首饰都不是什么值钱货,若你一定要卖,我最多只能出价一贯。”之前尹遥兑换铜钱时,来过这家金银铺子几次,知晓这店家还算公道,叹了口气道:“店家,真不能再涨点儿了吗,这可是一匣子呢!”店家连连摇头:“实话跟你说了吧,这首饰也就是样式还算新鲜,若你再晚来些时日,我连一贯都不愿出呢。”
想来也实属正常,米思禄一向爱财如命,那些成色好的珠宝首饰,早就被他拿去售卖了,又怎会留给视作玩物一般的罗珊娜?想来对方此番报价已是极限,尹遥只好答应下来,又掏出了陆娘子的镯子:“店家,您瞧瞧这镯子如何?”
没想到方才勉勉强强的店家,眼睛瞬间一亮:“快给我瞧瞧,这可是上好的青玉吧?这水头,这雕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