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来。随后又道:“在房州时爱卿辛苦了,今夜便别出宫了,与我说一下房州的事。”陆安拱了拱手:“唯。”
大
陆安入宫不到半个时辰,柴稷便召见了负责拟旨的翰林学士,口授旨意。翌日,一道召书自宫中颁布。
太师、梁国公致仕孙己落致仕,依前太师,梁国公、知枢密院事、兼侍读。加食邑四百户,实封一百户。
满朝震荡。
官员们的视线从陆安身上转移到柴稷身上,又从柴稷身上转向遥远的孙己身上,好半天才从那几乎窒息般的感觉中慢慢醒转,百思不得其解。这孙己…是什么时候和官家勾搭上的?
算了,不管怎么勾搭上的,他既然要回来,就得打走。旧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团结,之前那些党派分裂好像不存在,而收到复官消息的孙己也从来学不会避开锋芒,虽然他也在疑惑官家为什么突然起用他,但既然都起用了,当然是先和旧党干一仗再说。六旬老人态度凶狠,干事积极,柴稷非常满意,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中。至于对方会被怎么针对,这就不在柴稷的考虑范围内了一一那是他爹的心尖尖,又不是他的心尖尖。
陆安则趁着陆山岳的死亡讯息还未传到汴京,抓紧时间开始加深众人眼里,自己对孔子真意的理解。
在柴稷的助攻下,陆安获得了国子监讲学的资格。“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诸位认为,此话何解?”
国子监的学士们都知道陆安是奉命前来,没有一个人会傻不愣登地去挑衅陆安,哪怕这个问题再简单,他们也都老老实实回复:“夫子说:'君子致力于德行的修养,小人看重的是生活的安逸。君子畏法循礼,小人趋利贪得。'这便是此话的解析。”
陆安反问:“为何怀士代表着生活的安逸?土之一字何解?”便有学士说道:“《易》言:安土敦乎仁,故能爱。《管子》言:衣食足,然后知荣辱。《孝经》言:分地利以养父母。小人怀土,便是只在乎土地、家庭与父母。”
陆安点了点头,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只是问:“可还有人有别的想法?”
便又有人道:“怀,乃是胸前,心中意之义。君子怀德,便是说君子心中关注与重视的东西是德行,而小人心中所念乃是私物与利益,便是土地。昔日子周游列国,四处寻找可以实现自己德行与理想的土壤,他的土并不单单指某一片土地,而是有德之处皆可为土。但小人不同,小人只想守护家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没有理想,没有抱负。”
陆安笑道:“说得很对。那君子与小人,孰对孰错?”那学士面露迟疑。
陆安鼓励地看着他。
那学士整了整发冠与衣衫,起身道:“余以为,有大理想之人无错,但不愿意远离故土的人也无错,他们之间不可说孰对孰错,只是选择不同而已。”这话引起众学士低声的议论,有人赞同有人反对,他们的思维灵活地转动着,却又宛如笼罩在薄雾中,谁也说服不了谁。陆安静静等着他们讨论一会儿,才道:“方才二位学士说得都对,只是需要结合一下。”
诸学士讶异:“结合?”
便好像是上天借这年轻郎君之口,说出了启迪之言:“吾认为:君子小人趣向不同,公私之间而已。”
这话……
这话……
一句话,仿佛欺了佛祖,瞒了鬼神,不然怎能出现在这人间。诸学士怔怔地看着陆安,脸上的欢喜如同孩童。他们的眼睛湿润了,他们的神情恳求了。
“先生。"他们本不想这么称呼,但此刻情不自禁地呼出声来:“再教教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