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则挑起一缕湿发又用指腹一点点捻开:“爱妃希望朕怎么处置袁贵嫔?”
薛芙似才发觉身后的人换了。
想转身反被贺祁摁住,她便没有更多的动作。
“陛下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薛芙默一默才开口。
贺祁问:“假话是什么?”
“假话便是,陛下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妾不会有任何不满。”薛芙回答。
贺祁又问:“那真话呢?”
薛芙说:“无论袁贵嫔出于何种心思、何种目的伤害妾,她想要谋害妾的性命都是事实。”
贺祁松开薛芙的发:“爱妃像是在埋怨朕上一回没有替爱妃撑腰。”
薛芙沉默了下,带着沮丧说:“没有。”
“妾不是埋怨陛下,妾只是觉得……”贺祁半晌不语,薛芙便慢慢道,“妾的亲人已经不在人世,除去陛下,妾再无依靠。可妾却一次次惹来麻烦,给陛下添乱,故而有时候,妾也会想,若依旧待在冷宫,或许反而简单一些。”
不要帝王恩宠,情愿待在冷宫这样的话可谓胆大包天。
但薛芙知道贺祁不会生怒。
没有亲人、没有依靠、日日如履薄冰的滋味不会有人比贺祁更懂了。
她正是要让皇帝明白,她眼下处境,一如他登基之前的处境,而她的处境恰恰是他带来的。
他凭什么嫌她麻烦呢?
从让她离开冷宫、给她恩宠的那一日起,他合该晓得会有今日。
贺祁听懂了。
他垂眼去看她消瘦的身影,沉吟中拿起干巾开始替她擦拭起湿漉漉的发。
“朕不会再让你回去了。”
良久,贺祁懒懒出声,“往后爱妃尽管添乱,朕自会庇护你。”
帝王一诺,重如千金。薛芙没有想过会得到贺祁的承诺,她一脸惊讶转过身,目瞪口呆看他,似慢一拍回过神,直接扑进他怀里,连伤口也顾不上:“陛下非要惹妾哭吗?妾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
左肩连续刺痛的贺祁:“……”
他忍着疼,抬手拍一拍薛芙的背才将她从自己身前拉开:“仔细伤口。”
“遵命!”薛芙笑吟吟应下,重新转过身去。
如花笑靥近在咫尺,贺祁不觉勾了下嘴角,继续帮她擦拭头发。
贺祁在绿绮轩待得许久才离开。
他走后,德妃、贤妃派大宫女前来探望,姜嫔也过来探望她,怕耽误她休息,小坐片刻便走了。
而正当薛芙困意渐起,准备睡上一觉的时候,江采女独自过来了绿绮轩。薛芙让怜春把她请进来,不曾想,江采女入得里间,直接在她床榻前跪下磕头说:“薛美人,求求你,救救杜采女!”
杜采女?
薛芙挑了下眉,记起桃园偶遇江采女和杜采女在一起,也记起那时杜采女对袁贵嫔躲闪的态度。
“江采女的话叫我听不懂,何谓让我救救杜采女?”薛芙发问。
江采女便又磕了下头:“此事说来话长……”
薛芙耐着性子听罢江采女口中关于杜采女的遭遇,并不对她口中所说之事真假下定论。不过,江采女说的这些事情她想起另外一个人——花宝林。
她便是从花宝林口中听说的江采女和杜采女关系亲近。
那个时候,她认为花宝林有故意用话引导她在意江采女的嫌疑。
之前绿绮轩冒出来两条蛇的事情她也没深究。
或许,正好借此机会试探。
“我知道了,江采女,你先回罢。”薛芙语声淡淡道。
江采女咬咬牙不肯放弃:“妾知此事让薛美人插手多少为难,可除去薛美人妾不知还能求谁。”
“谁会肯在意一个小小采女的死活呢?”
“薛美人,求你……”
碧霄宫里发生的事,贤妃怎会不知情?却从未插手、从未管过。
德妃若肯管,便不会只能来求薛芙。
如今陛下对薛芙甚是宠爱。
她只能赌一把,求得薛美人愿意插手这件事。
“江采女,你未免把我想得太厉害。”薛芙没有做好决定,不想随便应允,只道,“此事若如你想得这么容易,又怎会没人愿意管呢?”
“是妾失言了。”
江采女抿唇,知道多说更惹厌烦,识趣起身行礼告退。
薛芙没有太在意江采女的想法。
她兀自安然睡得一觉,醒来之后细细思索许久,又听得怜春禀报:“娘子,花宝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