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重的黑暗里、在隔绝掉所有视线的狭窄空间里,他的鸢眸早已颤抖着睁大,整个身体都使不上力。
其中一只手的五指已经自身侧那犁出无数褶痕的床单上艰难挪开,摸索着捉住兰波的手腕。
“兰、兰波”
他的呼吸太过急促,喘不上气的发音严重走调,透出显而易见的沙哑与苦闷,似乎想向兰波祈求一段容许他休息的间隙。大脑晕眩得厉害,身体也热得厉害,肌肉一直在无意识地绷紧又放松,根本不听他的控制。
明明所有动静都被闷在窕窣作响的黑暗里,他的嗅觉却好似已捕捉到了那股特殊的味道,一次比一次更浓郁,却又一次比一次更寡淡。恍惚间,魏尔伦听到兰波自胸膛震出一点浅淡的笑音,带着以往从未听过的、小小的恶劣趣味。
对方就是故意这样做的一-即使同意了他的请求,也喜欢把他折腾到极限,非常的坏心眼。
与平常状态的兰波相差甚远,令魏尔伦不知该高兴还是逃避。他依然没能得到休息,那些一阵叠加一阵的刺激也已经由尖锐变得圆钝,令他湿漉漉的喘着气,将汗湿的额头贴在对方的颈窝里,连带黑发也被一道压住是浓郁的洗发露香气,混杂着对方身上沐浴液的味道,像一片引诱他不断下坠的深海。
下一刻,对方的另一只手轻轻压在他发顶,做出将人环抱在怀里的姿态;又挪动手指,让湿成一绺一绺的发丝在慢慢的安抚中被捋顺,以及宽慰他那具一直在压抑不住颤抖的身体。
“_‖″
直到魏尔伦发出最后一声哽咽的、含混的气音,整个人在绷紧后骤然脱力,兰波才彻底松手。
这时,魏尔伦已经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仅能精疲力尽靠在他肩头。
等那床被子终于被兰波掀开,让热气散出去些许时,魏尔伦整个人都湿得仿佛从水里刚捞上来,兰波甚至不太确定他是否还清醒着。“做得很好。”
但兰波依旧摸了摸他的脑袋,是一贯鼓励式的亲昵口吻。“不要…在这种时候夸我。”
一一换来了对方有气无力的抗议,嗓音比上次还要沙哑,连维持生命的呼吸都显得疲惫至极。
不过,这次总归比上次要强一些,魏尔伦还有余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兰波交谈几句,而不是直接昏睡过去。
“怎么说?”
兰波微笑道,换来魏尔伦在黑暗里也要坚持瞪对方一眼,满脸都写着[你说呢]。
“太…丢脸了。”
过了片刻,魏尔伦才压低声音回道。
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掌控着,没有尽头,也不被允许反抗,一次又一次,即使酸痛与欢愉交织也没能停止。
“是保罗说想要清醒感受它的。”
偏偏,始作俑者还要用无辜的口吻替自己开脱,让魏尔伦哑口无言,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
他会钻文字漏洞,兰波当然也会钻,而且用得比他过分多了。此时此刻,他浑身肌肉、尤其是那里全都在泛着麻木般的酸疼,一抽一抽的,带着点神经无意识牵动的轻微痉挛,彻底体验了一次过度使用的后果。好在兰波也不嫌弃他,即使乱七八糟的渍迹已经把所有布料全部浸透,连指间张开都能粘牵出数道半透明的丝,也没有说要去清洗的意思,而是继续纵容地任由他靠着自己休息。
这种氛围的感觉很好,是人类与人类之间才能产生的亲密联系,让他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察觉到魏尔伦被他那句话卡壳到半晌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兰波又开始笑,听上去心情很好。
“看来,你今晚可以做个好梦了。”
他对魏尔伦这么说道,却令后者有点怔住。“我……”
魏尔伦深吸一口气,如同在积蓄说出那些话的勇气般,终于在此刻向兰波坦白了一件事情。
“我不会做梦。”
“恩…?”
还是第一次听到魏尔伦这么说的兰波有些诧异。双方以往也说过许多次这句再寻常不过的晚安道别,但魏尔伦只会在略微停顿后,也回以一句同样“做个好梦"的祝福。“因为,我其实不是人类啊。”
魏尔伦的声音透出点苦涩与沮丧,“因为我不是人类,所以不会做梦也是很理所当然的吧。”
“睡觉对我来说,只是[闭眼、失去意识、睁眼]这一道经历黑暗的流程而已,梦境是什么样的,我只在书上读到过。”“连大多数动物都会做梦,我却根本不知道做梦是什么体验,哈,很讽刺吧,【牧神】设计好了一切程式,将我造得如此像人类,却偏偏在这里疏忽了,简直就像是……
魏尔伦自顾自的往下说,似乎想要一口气将这些憋在心里已久的情绪宣泄出来,连声音都开始颤抖。
大概在谁也看不见谁的黑暗里,他们又恰好是如此亲密的依偎姿势,他才终于闭起眼不管不顾地说出了这些,而不必担心迎来异样的目光。“保罗。”
然而,兰波轻柔地开口唤了声他的名字,使那段话的结尾变得戛然而止。“【是否身为人类】,对你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吗?”令魏尔伦感到意外的是,兰波并没有直接回应【你是人类】,或者【你不是人类】,而是用一种征询意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