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吻,先向他确认这个结论对他的意义。…恩,”
他的喉结滚动,艰涩地对兰波坦诚道,“我只是一串由字符组成的模拟人格而已,是为了欺骗特异点而生的虚假灵魂。”“本质上,我的思维、我的感情,包括我面对外界一切主观或客观的感知与反应,都只是创造者设计出来的某种机制罢了。”他的诞生并非自呱呱坠地的第一声啼哭开始,而是苏醒于一具少年的躯壳。对这个世界的知识学习得越多,他的心底越感觉到某种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孤独。
如同他独自站在原地,望着无数行人在眼前来来往往,拉出无数道分辨不清面容的残影,但仍能清楚感知到那些或喜或悲、或嗔或怒的情绪一一都出自真实的灵魂,是他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的天堑。他被独自遗弃在这个世间,找不到归属。
而这份越发迷惘的痛苦始终萦绕在心底,越积越深,几乎要彻底困住他。-一直到在监狱度过的那晚,被兰波亲手带来的另一种感觉打碎了。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纯粹到极致的快乐,以及一双始终注视着他的深邃金眸。
因此,他才会贪恋这种能够放空一切的欢愉体验,再三向兰波索取。不过,这些话在魏尔伦的脑海里打了几个转,终究是不太好意思也对兰波一道坦诚出口。
兰波耳中听到的,就是魏尔伦始终介怀自己并非人类的身份,并对此感到巨大的迷茫与痛苦。
而且,哪怕自己再三强调他认为对方是人类也是没用的,手札里已经记载了这点。
卧室内安静良久,久到魏尔伦几乎要露出自嘲的苦笑、准备起身离开时,却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兰波的声音。
……我在加入DGSS前,"他说,“也曾拥有过双亲与友人。不过,在他们的认知里,我已经死在了监狱里。”
还是第一次听兰波提起自己的事情,魏尔伦的鸢眸微微睁大了。“唔,他们现在应该还在某处生活着吧,虽然有时会苦恼战争什么时候结束,但不会有性命之忧。”
兰波继续说道,用带着点回忆的口吻。
“这份工作不能和其他人产生联系,所以我从那时以来,始终是孤身一人,或者扮演各种不同的身份与性格,奔波在不同的任务里。”“直到认识你以后,保罗。”
在魏尔伦不敢相信的表情里,兰波的声音始终很平稳,是他一贯的淡然与冷静。
“或许你确实诞生于实验室,连人格都是伪造的,即使是最顶尖的医学专家也无法通过身体检测来证明你是人类。”“在得知我与你如今相处的情况后,雨果先生甚至说我[就像在宣布与自己的军刀结婚]。但我并不认为这有任何值得奇怪的地方。”“重点在于,保罗…你不必现在就急着对自己下定论。”魏尔伦始终专心听着兰波说话,直到发顶又抚上那只柔软的掌心,轻而缓慢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去经历、去思考。如果在答案的最后,你觉得自己是人类,那么我会认可作为人类的你,"他淡淡道,“如果你认定自己不是人类,我也永远接纳你那′虚假的灵魂。”
“反正,无论你的人格是否由程式模拟,【牧神】都已经死了,这世上不可能再造出第二个一模一样的你。”
在听到这段话语的中途,魏尔伦便已怔怔愣住。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他的胸口,闷闷的,还有点酸涩,却又不知该如何才能发泄。
兰波也耐心等着魏尔伦平复情绪,并没有催促。会愿意将这份恐惧对他坦诚出口,已经是魏尔伦在心理上的巨大进步。通过手札的提前预警,他在这点上早有心理准备,即使魏尔伦要跟他讨论更哲学一些的话题一一
“兰波。"他听见对方开口,依旧是唤了声他的名字。“嗯。”兰波应道。
“雨果先生为什么会说你[就像在宣布和自己的军刀结婚]?”“兰波?”
“睡觉时间到,你现在该去洗澡了。”
兰波拒绝回答,并冷酷的截断了这个话题。床头的台灯也终于被打开,为二人提供了些许照明。“一一我知道了。”
魏尔伦却因对方的这份反应而露出了点笑意,用手撑起自己那浑身都泛酸的身体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看向兰波。“来我房间睡吧,”
他眨了下鸢眸,十分自然的说道,“这张床已经被我弄脏了,明天再收拾。”
从兰波的视角看去,那双望过来的鸢眸深处仍浮动着水光,有某种情感从自闪烁将熄的星点变得明亮且坚定,几乎要化作一轮浅色的月。“好。”
他柔和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