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看不上寺中厢房,又没有别的地方能住,只好皱着脸指挥丫鬟将床榻铺得厚一点。丫鬟铺了三层褥子,薛瑛才勉为其难地坐下,心里算着得在此住多久才可以回去。
年年夏天,建安公主都要来此地礼佛避暑,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薛瑛小时候跟着母亲来过几次,长大后来得少。她嫌山上无聊,不如在家中,无非是多花些钱,在屋子里放满冰块,与山上比起来一样凉快,还有冰好的瓜果凉茶可以吃,日子自在。佛前清静,规矩多,她不喜欢。
只呆了几日,薛瑛就已经无聊到要长毛了。她到处闲逛,母亲很喜欢那个在山上暂住的少年,听闻对方从刺桐而来,入京求学,母亲甚至拿了几两银子给那少年做过路费。薛瑛听后只觉得无奈,母亲一直是这么善良好心,路上遇到乞丐总会停下来救济,年年冬日散财施粥,京中的人都说建安公主是活菩萨,薛瑛却觉得,母亲太过仁慈,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譬如施粥这种事情,也只能在穷人面前博些好名声,不会为自己带来任何好处与利益,粥若是少了,还会引起别人的不满,仿佛被架在高台上,前年施,今年若不施,那就会遭人非议。
薛瑛不会做这种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事情。
她做任何事情,都要估算着能为自己带来怎样的好处,权衡利弊后再行事,刺桐?一听就是乡下穷地方,给这种人银子,他说不定以为自己傍上武宁府了,改日又来套近乎。
永兴寺的后山有个池子,水流一直通到山脚下,山泉清冽,站在池边甚至可以望到池底,鱼儿皆若浮空而游。
薛瑛贪凉,早晨侯夫人让她一起去做早课,薛瑛不愿意去,偷偷摸摸跑了出来,脱了鞋袜,坐在池边玩水。
她手里拿着一册话本,一旁还放着丫鬟刚洗好的葡萄。正看得津津有味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响声,薛瑛抬起头,看见一个少年正站在池边,手里提着两个木桶,弯腰从池子里打水。程明簌住在山中,有时候会帮小沙弥去后山打水。薛瑛大惊失色,放下卷起的绸裤,手忙脚乱去拿脱下来的鞋袜。女子的足是不能随便让人看见的,她心中不悦,不是叫丫鬟看着的吗,不能让乱七八糟的人过来打搅她。
薛瑛扭头一张望,发现丫鬟坐在假山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起了盹儿。薛瑛低声骂了一句,自己去够鞋子,然而她一着急,脚底都是水,踩在石头上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后栽去,“噗通”一声落入水中。正在打水的程明簌与睡着的丫鬟都被惊到,闻声向水中看去。“姑……姑娘!”
小丫鬟吓傻了,扑到池子边,试图将薛瑛拉上来。薛瑛不通水性,膝盖磕麻了,一点知觉也没有,完全使不上力。她慌乱无措地扑腾,却将自己推得越来越远,一直往池子中央飘去。小丫鬟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慌不择路要去喊人。程明簌看向水中的身影,她好像不通水性,越挣扎越往下沉,无力地举着手。
程明簌丢掉水桶,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往正在扑腾的人影游去,靠近时,他看清了少女的面容,那是一张极美的脸,此刻却因恐惧与窒息而多了几分扭曲,她乌黑如锦缎般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像古书里所说的水妖一样治丽。程明簌游过去,一把捞住她的腰肢,半拖半抱将她拉到岸上。一旁的小丫鬟都吓哭了。
薛瑛双目紧闭,口鼻里呛满了水。
程明簌浑身湿透,水珠顺着额发滴落,他顾不得狼狈,跪了下来,回想着以前在家乡,村中赤脚大夫说的话。
“溺水之人,水堵胸肺,须先清其道。”
程明簌双手交叠,按在少女的胸脯处,柔韧而温热的触感隔着湿透的薄纱传来,他神情严肃,连着按了几下,小丫鬟白着脸,被这一幕吓到了,脚下像是被钉住,不敢上前。
薛瑛呛了很多水,口鼻中也有异物堵塞,程明簌掰开她的嘴,将人上半身提了起来,让她趴伏在自己曲起的大腿上,拍打后背。几下后,薛瑛猛烈咳嗽起来,池水与污物呛出。小丫鬟喜极而泣,"姑…
薛瑛睁开眼,眸中带着几分惊魂未定与茫然。夏日本就穿得轻薄,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掩不住的玲珑身形,薛瑛察觉到一只手臂正搂着自己的腰,灼灼体温传来,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衣襟散乱,陌生男人湿漉漉的身躯贴着她,手还横在她腰间。薛瑛嘴唇抖了抖,落水后的恐惧被一股腾然升起的羞愤与怒火替代,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扬起手。
“啪!”
一道耳光重重扇在程明簌脸上,他始料未及,整个人往后踉跄几步,脸颊霎时肿了起来。
“贱东西,你敢轻薄我?”